第28章 回京（中）（1 / 2）

在床的那端，有一个人影沉在满室黑暗中，朱允炆向那里凝视，瞳孔张开。---

这时候，有一片月光从窗外倾洒而下，倚在床畔的那个人的轮廓因而显现出来。

“允炆。”他又叫了一声。

很陌生了，无论是那人的身形还是他说着这两个字时的声音。

但是朱允炆还是能感觉到，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察觉了，那个人的身份。

“四叔……”他呆呆地唤了一身，身体不由得上前几步。

那人忽然从床上站了起来，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走来。他从怀中拿出了什么，就在走到离他还有几步的时候，那人所在的方向忽然亮起了火光。

他点亮了火折子，揭开灯罩一角，将烛火点燃。之后，他吹熄了火折，朦胧而温暖的光亮洒满了整个房间。

在灯火下，他的面容也暴露在朱允炆面前。

这是一张属于青年的脸，有着流畅的线条与俊美而年轻的眉眼，和他印象中的朱棣相比，眼前的这个人令他有了些微妙的距离感。

从前对他来说，朱棣像是自己的长兄与玩伴一般，他从未考虑过朱棣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只要他在他身边便已足够。

但是现在，这个人却令自己强烈地意识到了他的存在，朱允炆终于发现，原来这才是朱棣的模样。

朱棣安静地望着他，没有说话，沉默的眼无比深邃，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一般，却又令人捉摸不透。明亮的灯光令他的皮肤看起来非常光洁，但是朱允炆发现，朱棣变黑了，些许的深色令他整个人都有了变化，他却又说不出来，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他真的是自己的四叔吗？朱允炆不禁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但是他能感觉到，此刻无法转移的视线与他剧烈跳动的心，都在说明一点，眼前的成年男子强烈地吸引着自己。在三年的空白之后，这种吸引比以往更甚了。

“允炆，你长高了。”

朱棣终于开口，他的嗓音更加低沉而温柔了。他将手比划在自己胸前，“已经到这儿了。”

完全是凭借惯性地，朱允炆鼓起了嘴，“什么嘛，允炆一定会长得比四叔还高的。”这时，他又想到了什么，忽而将两颊鼓得更高了些，“你和爹爹联合起来骗我１

闻言，朱棣突然无声地笑了，朱允炆发现，他勾起一边嘴角的样子真的很迷人。

和爹爹的温柔、知言哥哥的淡然还有徐允恭的开朗不同，他的笑令他屏息，就像一滴沁凉的水，滴落在他心上。---

冬日的早晨，偶有飞鸟长唳，在宫中明黄的琉璃瓦上回响。

徐允恭来到了东宫，他走到了皇长孙的房间，准备接朱允炆前往校场，照例开始今日的骑射锻炼。但是今日，皇长孙的房间却不同以往，房门紧闭，门外没有宫人走动，徐允恭还以为朱允炆贪睡懒觉，便敲门叫他起床。

待不多时，有人为他开门，从屋内走出的，竟然是一名衣衫不整的成年男子。

然而，当他看清那男人的容貌之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燕王殿下？”他犹疑道，心想朱棣究竟是什么时候回的京师。

来人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目光懒洋洋地扫到他身上，忽然眼中一亮，惊喜道：“徐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允恭便将自己的来意解释一番，又道：“皇长孙殿下呢？”

朱棣暗示般朝里面挤了挤眼睛，“睡着呢。”这个小懒猪。

屋内，朱允炆被响动干扰，缓缓睁开了眼睛。他下意识地伸手探了探床铺，却摸到空荡荡的一片。

他忽然惊醒过来，心想昨夜原来是他的梦境。这样的情形以往也发生过几次，所以，除了感觉过于真实以外，他并没有怀疑。想着自己可能起晚了，他匆忙下床，打算冲到门前唤下人前来。

还未到门口，却见有人向他走来，在看清来人之后，朱允炆怔怔地张大了嘴。

“允炆，徐世子来接你了。”朱棣低头道。

好一会儿，朱允炆才反应过来，点头答应了。

朱棣本欲回宫，但徐允恭邀请他一同前去校场，朱棣闲来无事，也便同意了。徐允恭同朱允炆换了马，朱棣与朱允炆共乘一匹，徐允恭则驾榴火，三人一同朝北走去。

一路上，朱允炆感到朱棣驾马技术娴熟，平稳迅捷有度，与他大不相同。朱棣一手牵着缰绳，一手腾出，护在朱允炆身侧。两人仍旧没有怎么说话。久别相见之后，总有陌生的尴尬横亘在他们之间，朱允炆想同以前那样与他毫无芥蒂的交谈，却不知怎的心生怯意。

赶到校场时，已比平时晚了些，但是朱允炆仍旧在徐允恭的指导下，练了射箭再练骑马。

趁着他忙活的功夫，徐允恭站到朱棣身边，向他打了个揖，道：“许久不见，殿下风采更甚从前了。”

朱棣回道：“徐兄过奖了。倒是徐兄自己，更为俊朗许多。听闻徐兄仕途正好，本王真当艳羡不已。”

徐允恭笑道：“哪有的事，如今朝中可大不同以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