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端午（1 / 2）
胡惟庸的一番话就像是一粒种子，自那以后，就深埋在了朱棣心中。---
朱棣开始迫切地接触朝政，然而这对他来说，却又是一个难题。事实上，除了太子之外，朱元璋很少主动培养其他皇子，朱棣只有用他自己的方法，去查探他想知道的事情。
因为和外界接触的时间有限，他只能利用一切和他人相处的机会，借着彼此的交谈，查探他所好奇的，有关胡惟庸，有关刘基，有关其他大臣和将军的一切。朱棣也时常出入东宫，在那里，会有更多的机会遇到与之相关的人，朱标偶尔也会与他讨论政事。除此之外，朱棣甚至开始留意起朱元璋的所作所为。
方孝孺作为学生跟随刘基回乡之后，王夫子又从翰林院回到了朱棣的王宫中为他授课，他为朱棣的进步感到惊喜，同时更加有信心地为朱棣加大了课业的难度。因为朱棣和朱允炆的差距实在太大，小崽子就被朱标老老实实抓回去读书了，不过，他偶尔还是会来听王夫子讲课。那天，王夫子一定会保持着油光满面的笑容，以及更加激情的课业内容和作业。朱棣惟有叫苦不迭。
这段时间内，朱棣有了一位新的伴读。这位伴读名叫郑士利郑好义，是该年举荐至中央的贤才中的佼佼者。他担任着言官的职责，同时陪伴朱棣读书。托他的福，朱棣才能完成王夫子的任务，以及，教他搜肠刮肚地告诉自己朝堂之事。
如此一月之后，便到了端午。
端午是有明一朝的重要节日。这一日，皇宫中的大小宫殿，均要在门两旁挂菖蒲，放艾盆，悬挂画有天师、仙子执剑降五毒图画的吊屏，一月之后，方才撤去。五月一到，内使监就早早将五毒艾虎补子蟒衣分发给宫眷与内臣，他们便在端午之日穿上应节的礼服，如花如云地穿梭在宫殿内外。
皇宫中也是一片繁华。除了赏石榴花，配艾叶，画治病符，饮朱砂、雄黄、菖蒲酒和吃御赐粽子之外，还有其他多样的活动。在洪武朝，朱元璋会亲自到西边的富贵山前登高插柳，然后至燕雀湖观赏龙舟竞渡，大宴公卿百官。成祖迁都之后，这项传统被保留下来，不过地点换成了万岁山和西苑。
这一日，南京城外雨过天青，和风煦煦，游人如织，筵席如流。众人一概换上了喜庆的礼服，佩玉戴金，在一片永世安泰和万寿无疆的感恩戴德声中，开始了大宴和龙舟比赛。
朱允炆绝对是这里面最最开心的那一个。
今日他穿着他最最喜欢的绛纱金边外袍，腰戴玉佩，脚蹬黑舄，小脸和他白玉的腰带一样雪嫩可爱，神气活现地在成堆的桌子和人群之间来回穿梭。这一桌的虎眼窝丝糖被他消灭光了，他立马转战到下一张桌子。挤过密集的人群，好不容易仰头看到了盘子的边沿，却立马有一个人将他挤到了后面。---
“快点，你到底要押哪艘？”“别急别急，我看看……”“欸不会吧，这么冷门？”
朱允炆小脸一鼓，再接再厉，再度朝里挤进身子。终于，他攀到了桌沿，用手臂支撑着身子，用力一跳——整个人手脚并用，蹦到了桌面上。
这么明显的物体突然出现，然而桌边的人却浑然不觉，依旧进行着刚才的争执。
“我也要来，我也要来！”“挑准哪个就下手，押了就别后悔了啊，但是可以追加。”“你们也都一起啊，多少都无所谓的。”“这艘船这么多人啊！”“押哪个好呢？”
朱允炆管不了那么多，瞄准了那盘子，“滋溜”一声，灵活地爬到桌子的另一端，一只小手从天而降，“啪”地一声，将手攥得满满地，随之准备溜之大吉。
“慢着！”
突然有人提起了他的后领，他被凌空吊起，“啊”地尖声，手跟着松开，东西散落了一桌子。
“允炆？！是你？！！真是，你搞什么啊！！！”
朱允炆手脚乱晃，焦急地大叫：“我的糖！我要我的窝丝糖！”
“你看清楚了，这里哪有什么糖？”
闻言，朱允炆向桌上一看，只见到银票、碎银和玉石，别说甜食，就连可以吃的都没有。
欸？！
朱允炆这才朝抓住自己的人看去——那人的面貌和爹爹十分相像，只是比爹爹精瘦许多，也高一些，单手就能将他提起，正是二皇子秦王朱樉。
朱允炆喜道：“二叔！你在这里干嘛呀！怎么这里这么多人，却什么吃的都没有啊？”
朱樉也对朱允炆喜欢得很，命人将散乱的赌筹放回原位之后，将朱允炆放在桌子上，对他说：“二叔吃完了，大家都在商量事情呢，你要找吃的，到别的地方去。”
“没错没错。”“那边有新端上来的。”“这就是皇长孙啊，近看真的好可爱！”众人一干附和。
朱允炆站得高高地，越过朱樉的头顶朝别人所指的方向看了看，拍手道：“啊，那里那里，允炆要去！”
朱樉赶紧将他放在地上：“快去吧啊，少吃点，你最近又重了。”朱允炆跑了几步，朱樉把他拉回来，凑到他耳边道：“你千万别和父皇说我在这里啊。”
朱允炆回头道：“我不会说的。”朱樉放心地放手。谁知他又道：“我知道你们在猜龙舟，允炆要把四叔叫来，允炆也要玩！”朱允炆对他做了个鬼脸。
朱樉黑线。
朱允炆一路跑一路找人，穿过一堆又一堆的人，绕过一桌又一桌的宴席，终于在一个大桌旁找到了朱棣。
朱棣偶遇徐允恭，两人正在一起品茗交谈，突然，被人拉住了袖口。
朱棣俯**，看见了朱允炆红彤彤的小脸。小崽子不知道干了什么坏事，兴奋成这样。
朱棣将朱允炆抱到腿上，徐允恭见突然钻出了朱允炆，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你好啊，小皇长孙。”
朱允炆点点头，“你好，世子哥哥。”
朱棣道：“你来干嘛？”嗯……朱允炆怎么重了点？
朱允炆道：“二叔他们好像在猜哪艘龙舟最早到终点，允炆也想参加！”
“什么？”二哥都敢聚众赌博了，他不知道父皇严令禁止过这点吗？
朱棣果断回绝道：“不行。”
朱允炆瘪嘴，“不要，人家就要去嘛，好像很好玩啊！”
朱棣道：“被父皇知道会受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