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浮舟（1 / 2）

近日科举好像成了朝野上下闲谈众议的大热门。www.biqugexx.net

三年前，朱元璋和刘基兴冲冲地将所创八股文之制式颁布天下，并且昭告科举复行，天下间讲经论史之风重开，并以举荐一途为辅，选拔民间才干。多少文人才子为之涕零，一时能臣贤良，尽入朝廷毂中。

那时朝中反对举荐的一派大多以魏晋察举之弊端为鉴，朱元璋也决心革除舞弊之弊病，只是没想到最后搜罗太过，倒教士人唯恐避之而不及。

直到前几日早朝，朱元璋突然大为感叹，在朝之士人多有才而无品，一年一度的秋闱之选又赶不上朝廷用人之际，随后威严道：“罢科举，察举贤才，以德行为本，而文艺次之。”

这一下，满朝文武私下议论纷纷，但都褒少贬多。大家都知道皇上的个性，总共那么几个不怕死的，已经非死即伤了，也就没有人再提出反对意见来。

朱棣最近听各位夫子将这件事添油加醋说了好几遍，少傅王夫子在为朱棣授课前一声长叹：“科举已废，世间该有多少参军复生！”那动作和情态，朱棣都能看到满满的怨气浮游在半空。

今日原本的课程是练习八股文，朱棣又见王夫子满面惆怅，心思已飞至天下寒士之中，便托辞说身体不舒服，打发他回去了。

朱棣索性偷得浮生半日闲，打算到御花园的荷花池边拖条小舟，趁千里荷花正好，享受一番夏日阴凉。

他刚走进御花园，没想到竟然见到一个小孩坐在一块矮石头上，手里拿了根树枝，在泥土地上写写画画。朱棣再仔细一看，突然就乐了。

他没认出这个小孩，认出了他腰间的那块玉佩。

朱棣轻手轻脚走上前，站到他背后，往前一觑，发现他竟然在默写千字文。算算才不过六岁，写的字却已工工整整，笔法颇为迅速熟练。

朱允炆本来是背对着阳光的，突然感觉自己被一片阴影笼罩住了，抬眼一看，见他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吓得急忙将手中的树枝一甩，从石头上跳起来，怯生生问道：“你……你是何人？”

朱棣也不知道怎么，一听到这嫩生生能掐出水来的声音，再见着朱允炆小鹿似的反应，心里更乐了。---

朱允炆露出一抹坏笑，神定气闲道：“我是何人，你又是何人？”

朱允炆道：“我先问你的！”

朱棣两手一摊，“我也没指望你回答呀。”

朱允炆身为皇长孙，从小就在别人的宠溺恭敬中长大，何曾见过人这样和他说话，当下就乱了阵脚。他指着朱棣叫唤：“你，你你你……”

朱棣道：“我？我怎么了？”

朱允炆虽然是个六岁儿童，也从各种途径习得些兵法。他将这些兵法在脑中默念一遍，终于镇定下来。然而面上仍旧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步子情不自禁往后迈，还真被朱棣糊弄住了，也没见到对方一脸逗引的得意表情。

朱棣才十四岁，便已出落得十分挺拔英岸，面容又生得俊朗，在诸多皇子中已是脱颖而出。朱允炆心里盘算，看年龄，像太监；看样貌，像侍卫；看打扮，像皇子。而后他又突然反应过来，好像似乎最应该看打扮，他这身衣服和自己平常穿的差不多，那就应该是自己的某一位小皇叔了吧。

朱允炆自觉机智，心情一好也不跟这人计较，拱手恭敬道：“皇长孙朱允炆在此，不知阁下是哪位皇叔？”

朱棣见他猜对了八分，心中嘉许，却也不回他，只道：“你身上的这块玉佩漂亮得很，不知从何而来？”

朱允炆低头瞧了瞧腰间的玉佩，回答道：“这是允炆从小便带在身上的，并不知来历，允炆一直都很喜欢。”

朱棣心里啐道，什么从小带在身上，分明是从我身上抢走的，这小猪崽子，小强盗坯子。嘴上却道，“既然喜欢，那你可得好好保管。你若想知道本宫是谁，本宫便出个字谜给你。”

朱允炆虽然疑惑，却也被勾起了兴趣，忙道：“请出谜面。”

朱棣清了清嗓子，道：“小儿学鸠不作窠，黄口牛皮大过天。”

朱允炆还不知道自己被朱棣损了一把，手点下巴，两眼一转，拍手道：“四皇叔，你是四皇叔！”

朱棣非常欣慰地点了点头，心里瞬间得到了平衡，方才问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