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2）
“讨厌，我是问你什么事——或者说，什么样的状态能给你带来幸福感啦！”慕方晴在不觉中竟已是羞红了脸，连说话的声音也跟着放得很低。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嗯……简单地说，就是，在地球上的生活，你可还习惯吗？”
“说实话吗？”
“当然！”
“那么——不太习惯……
“我感觉地球上的生活实在是太压抑了，尤其是在纯粹的人类社会里。这个社会虽然不会吃掉人的肉身，却能悄无声息地吃掉人的灵魂。
“每个人都在急着往上爬——而且，若是不幸没法成功，还要被视作‘十分不应该’，不管处于哪个阶层，都是如此。”
“那什么样的生活是能让你感觉到幸福的呢？”
“没有闹钟、没有时间限制的生活。”阿尔法微笑着说，“那便能享受最最纯粹的快乐，感受大自然最最纯粹的光影变化，看一朵花儿是怎么在晨曦中含苞待放，又是怎么在夕照下进入甜蜜的梦乡的了。我可以静静地看完一本，直到夕阳落山，也不必因为没完成手头的工作而感觉到永无尽头的负罪感了。”
“瞧你说的，阿尔法，你一个外星人能有什么压力呢？就算你没完成人类社会的守则，也不会有人责怪你的。”
“如果我决定从今往后一直陪伴在你身边，全心全意地融入你的生活，那我又怎么好借外星人的身份逃避自己应负的责任呢？”
“谢谢你，阿尔法……唉，但是说起赏花，”慕方晴顿了顿，脸上的神情看上去很是感慨，“都已经在家被关了这么多天了，真的是好想出去走走啊。”
“再等等吧，过段时间应该很快就能出门了。”
“唉……你说，这每次灾难过后，人类便是该吃吃该喝喝，又被各类商家迷昏了脑袋买买买，在灯红酒绿里肆意放纵自己的生活——如果每一次灾难，人类都可以长点儿记性，也就不至于一次次把自己往灭亡的死路上推了！”
“放心吧，会好起来的。”阿尔法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得顺着她的话去说。
不过，这似乎也是起了作用。
慕方晴的情绪看上去稍稍缓和了一些，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她开始怀念那些可以在阳光下安心地弹琴谱曲、在春光晴好的日子里出门领略自然风光、在浪漫的夜市里挽着身边人的手拍摄甜蜜合照的日子了——那些温暖、幸福、美好、热闹的晴朗日子。
在人类社会里泡得久了，能泡出人文气息和满溢着文化底蕴的味道来——可是只有在自然之中，人才能有机会获取真正的幸福感。
*
又是一个加班的周末。
已经三十分钟过去，可卫言依旧呆呆地直视着眼前的电脑屏幕，甚至连鼠标滚轮都没有动过。
说好的周末又没了。
苦涩的泪水在他的眼眶中不住打转，引得他赶忙伸手去抽餐巾纸。
如果可以，他真恨不得把桌上所有的文件都变成，把所有的纸页都变成他拿来写的草稿。
已经两个星期没机会抽个悠哉的日子放松地写他想写的文字了，他的心里充满了恨意与不满。
就在他满脑子胡思乱想，考虑着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却忽地听见桌上的手机响了，可只是机械地把它拿起来摁亮：“喂？”
“喂！”可出乎他的意料，听筒里竟传来了阮九的声音，听着依旧和从前那样阳光、温柔，满溢着活力，“老兄，怎么这——么——久都没有联系我啊！难道说找到工作之后，生活就滋润得足以把老朋友给忘了吗？”
“咳，去你大爷的吧！滋润个鬼啊！”说也奇怪，卫言本是正郁闷着，可一听见阮九的声音，他紧绷的眉头便不自觉地舒展了，“最近我的生活，根本就是忙到日夜颠倒，困得洗个澡都能睡着，等醒来还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在浴室……根本没什么好说的。还是来听听你的吧——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多姿多彩啊？”
“哪有啊，我又不是什么明星，生活能丰富到哪里去。”电话那头阮九轻轻地笑着，“我说，咱们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出来聚聚怎么样啊？”
“现在疫情这么严重，你还有胆子到处乱跑啊？”
“戴好口罩不就没事了，咱们去空间开阔没人聚集的地方。再说了，老子成天呆在魔界，少有机会出来人间转悠，感染个鬼的新冠啊。倒是你，成天这么一个人呆着，迟早要闷出毛病来的。”
卫言正想问问他是不是从哪儿听说了自己的近况，可细一寻思这问了也没多大意义，又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确是忙得快要心态失衡了，便开心地笑着应承下来：“好的。那就今晚吧。”
*
皎洁的月光。
泛着淡淡暖意的初春河畔。
两个戴着口罩的大老爷们儿。
阮九还是和从前一样，高挑的身材、酷炫的发型、时新的衣装——也不知这商场被封、理发店关门的日子里，他是怎么保持住这光鲜的外表的，但阮九本就是个特立独行、有时让人无法理解的存在，所以……只要他想，便总是会有办法的。
而和他一对比，走在他身旁的卫言便显得要黯淡许多——那乱得堪比鸟窝的头发、歪斜在鼻梁上的眼镜、松松垮垮的外套，还有一双因着连日的疲累而失了神采的眼睛。
“老兄，你最近变化很大啊。”阮九说，语气听着不知怎的，竟有一种疼惜的味道。
“有吗？”卫言回应道，只觉得阮九的面庞在自己看来朦胧得像是覆上了一层光晕似的。
“嗯……有的。”阮九像是经过了认真的思虑，才给出了这个答案。
“什么样的变化？”于是卫言接着问。
阮九绕着卫言仔细地打量了一圈，微微低下脑袋：“就感觉……好像不似之前那么有灵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