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天地中(三)（1 / 2）

平常小考没有省排名，只有校名次公布，期中考试又是一中老师参与出题，普遍简单。www.biqugexx.net

然而这简单之中也有例外，物理老师基本教龄十年以上，出题很刁钻，单科程伽宁从没考过年级第一。

这次期中，通通都打破了。

所有科目程伽宁都拿下了最高分，她看着自己做完的四五本题和认真整理的三大本笔记，突然有种不真实感。

沈熠也提了几个名次，开心地说要请她晚上出去吃烤串，和她聊聊。程伽宁答应了，不过是各付各钱。

一中附近有露天烧烤摊，沈熠穿了件灰色棉短衫，找个位子坐下，也不点菜，先要一扎啤酒。

程伽宁皱眉，点了四十串五花和小饼，听沈熠絮絮叨叨。

啤酒上的快，沈熠拿开瓶器开了两瓶，递给程伽宁一瓶，自己仰头灌了一大口：“舒服！”

酒精伤脑神经，程伽宁不敢喝太多，只一小一小口地。

“我突然觉得周老头没那么坏了。”沈熠说，“可能是每天学习学到凌晨，真的有了提升。”

“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会选文科？”

沈熠觑她，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你终于问了啊，上次就看你憋着。”

然后他叹口气，抬头望湛蓝的天：“还能因为谁，我同桌温思哲呗，我们没分文理时就是一个班的。你呢？追直女什么感觉？”

程伽宁：“我还没追呢，拿不准。”

沈熠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烧烤摊摊主拿上炭架子，肉、饼都上齐。程伽宁见他不动，也替他烤了几串，时不时翻面。

沈熠一口气喝完剩下半瓶，把头埋在膝盖处，久久没动作。

“你怎么了？”程伽宁小心地问。

“啊？”沈熠茫然抬头，秀气温润的脸庞已经泛红，已经挂了一串晶莹的泪，“我怎么了？”

然后不等程伽宁回答，机械地拿下一串肉薅到饼里，咬一口，又去开酒。

“沈熠！”程伽宁呵斥，是真生气，“你别喝了！”

“这个烧烤架太熏了。”沈熠答非所问，“烧炭不好。”

或许是熏着了，或许是酒呛得难受，沈熠像个孩子一样开始哭，抽了抽纸擦鼻涕，混着泪擦。

“温思哲要转学了，下下周，去A市重点高中。www.biqugexx.net我知道，再不说出来就晚了，可是他听了恶心怎么办，我们做不了朋友怎么办？”

这话题突然太沉重，程伽宁失控地想起郁淮柯的明媚笑颜，换做她……她也不知道。

“就算现在了我也他妈的还是在想，我要努力学好习，也转学去找他。”沈熠满眼都是嗤笑，“人家自始至终都对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想啊，为什么要去喜欢别人呢，为什么不找个还不错的追我的女生，得过且过。”

“别这么想。”程伽宁安慰他说，“你得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生活。”

“就因为我想要他。”沈熠嗫嚅着， “就因为我想要他，我试探过我妈，她说我要是同性恋就送我去治疗，就打断我的腿。”

程伽宁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算看起来知性明理的沈妈妈，私底下也不能接受同性恋。程伽宁没想过会是这样。

“我想告诉他，”沈熠又喝口啤酒，犹豫着说。

程伽宁也喝，在烟熏火燎里帮他把话补充完整：“可是说了，就是把他拖到这个圈子来，如果他也喜欢你，那么要经历反复犹疑反复痛苦的过程，最终还要做出抉择。

如果不喜欢你，可能是心理生理的恶心，搞不好一辈子忘不掉。”

“还是你分析的……嗝……透彻。”

“吃肉，吃肉。”程伽宁说，“不然浪费了。”

沈熠边掉眼泪边往嘴里塞肉，她看得心疼，心里却无奈。

因为她在想郁淮柯，也在想她自己不知所踪的未来。

程伽宁：“有一次，我听见郁老师和安靖说早恋的事，我在心里记了好久，好久好久。”

“怎么？”沈熠挑眉。

程伽宁：“她和安靖说，她看我们高二这一届是没有一个好男生，或许安靖到大学，会碰上一个。”

啤酒小口喝像喝汽水，大口喝不同，是那种后知后觉的灼烧感，从嗓子眼一直到胃。

白酒太辣，啤酒刚好。

“其实没什么的，一般人思维都是这样，可我会想，她大学是不是也碰到过，她以后是不是也会找一个好男人，然后……思路只能到这里，剩下的我想都不敢想。”

“啧啧。”沈熠说，“原来你会想这么多，比我想的多，表面一点也看不出来。”

程伽宁喝光了一瓶，也有些醉醺醺的：“因为我只能这么保护她了啊。”

沈熠有同感：“我也是，这两年能做的都做了，打不动他的话，我也没办法了。”

“太难了。”程伽宁眯起眼，看着渐黑的天，“有时候想想，连表白都是自私的，都会有负罪感，觉得害了人家。”

沈熠拍桌：“不管了，喝了这瓶酒，我就去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