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天地中(二)（1 / 2）

雨足足下到周五，周四是暴雨，连学校南墙都不堪重负，轰然倒塌。www.biqugexx.net由于南墙那边临着菜市场大棚，校长决定重修，升旗跑操照常。

低年级的学生一群一群围到南墙边看笑话，哄笑了两日。

只有即将高考的高三学生，满是离愁别绪和对一中未来的担忧。

少年初识愁滋味。

周五下午雨停了，没碍着程伽宁和郁淮柯的约定。

周六早晨程伽宁提前三个小时起床，洗头洗澡，换了身衣服，上身明黄夹蓝的衬衫，下身配条运动裤。

她头一回重视打扮，整理了两个多小时，才去厨房煮鸡蛋熬粥当早餐。

出门前还特意用黑皮筋扎起头发上半部分，沾水把蓬起来的碎发压下去。

两人约的八点，程伽宁提前十分钟往校门口走，却在路上碰到了郁淮柯。

她走在程伽宁前面，深色的及踝长裙，还有彩色颜色的动物图案，高傲冰清，好像是鹤。

女子则如晨曦一般明媚。

程伽宁小步跟上，怕突兀打招呼吓到郁淮柯，伸手碰了碰面前人的手肘。

郁淮柯回头，下意识看了看手表，七点五十一，她没晚。

“老师也有早到的习惯啊。”程伽宁问。

郁淮柯笑笑：“怕让你等，那就不好了。”

这下两个人都提前到，还碰上了……

又发现姑娘今天的发型不一样，她瞅了会，说：“这样精神多了，也更好看。”

郁淮柯穿了双黑靴子，增高一截，和程伽宁差不多平视，看着姑娘的丹凤眼，粉嫩的唇，感叹：“还是年轻好啊。”

程伽宁被她看得窘迫：“你也不老啊。”

郁淮柯是双凤眼，水弯眉，像水波潋滟的湖，绵长微漾，二十一岁，正好的年纪，面容都是飞扬的。

哪里老，明明是好看的过分。

“咦，你还有小梨涡呢，我才发现。”郁淮柯看得光明正大，“很漂亮。”

“……我们去哪玩啊？”

郁淮柯知道她不好意思了，移开视线去看面前的路：“不是说带我去公园么。”

像是嗔怪程伽宁忘记了约定。

一中离城市中心不远，附近有公园商场，逛完还能去吃个饭。

即将入六月，荷花大概也都开了。

花了不到十分钟，她们走到公园门口。郁淮柯无奈说：“你怎么总是把我往阴凉没车的一边赶，我是大人了，应该走在外面。www.biqugexx.net”

争不过程伽宁，只能嘴上抗议。

姑娘没回答，郁淮柯察觉出异样，侧头去看，程伽宁在认真走她的路，耳垂却红得厉害，和白皙的脖颈对比鲜明。

哪有谣传中的高冷，明明跟含羞草似的，经不住直白，经不住逗。

郁淮柯只是觉得小姑娘人有趣，对别人的照顾和善良都藏在冷漠皮囊里。她想靠近，想做个朋友，倒不是自己学生是省第一很稀奇。

她高中母校也是一中，当时学习比程伽宁差了一点，但同样没掉下过年级前十。

郁淮柯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想这些，这么在乎自己的目的和出发点。

或许是程伽宁太优秀太年轻，生怕自己沾上污秽，也将她染黑。

公园白天免费开放，侧门人少，她们进去后，程伽宁带路走了条小道。

下过雨的石砖还铺着被打落的残叶，两边是石柱，横横竖竖搭起来，上面爬满绿茵茵的植物。

不知那是什么老树，灰白的粗枝，杂叶掩映缠绕，恰好遮住头顶的阳光。

又往前走几步，有熟悉的乐器声，还有稀稀拉拉的掌声。

程伽宁去看郁淮柯，见她眼里有惊奇和向往，提议说：“前面是个戏台，我们去看看吧？”

郁淮柯点头：“好。”

感官像被放大了，越靠近声源越清晰。小路尽头果然是个大戏台，须生穿戏服在台上唱，底下坐了一排观众。

“是文昭关。”听了两句，程伽宁笑着，念了早就唱过去的前两句，“‘一轮明月照窗前，愁人心中似箭穿’。”

郁淮柯还是头一回见她笑的这么明艳，不免刻意看了两眼，然后看着姑娘的眼睛，补充说：“‘云遮月’唱法。”

程伽宁惊讶：“你懂京剧？”

“从小听到大的，爷爷擅长，就耳濡目染了。”

京胡比二胡声音尖细，拉琴的相必是演出经验丰富的老人，一串串音符流泻而出，把位转换灵活，极富韵味。

“我没和别人来公园玩过，”郁淮柯盯着戏台上的人，目光灼灼，“真的还不错。”

程伽宁的心突然要飞起似的快乐，像掉进蜜罐里。

看了一会，郁淮柯怕程伽宁不耐烦，悄悄瞥了她一眼，毕竟小孩少有喜欢这些的。姑娘却看得津津有味，陶醉的模样。

郁淮柯嘴边笑意更浓，转头继续看。

她们看够了戏，沿着石板路走过小桥，去赏湖里的荷花。

远处荷花有的含苞，有的已经开放，粉粉地立在水中央。荷叶是夏天的深绿色，像老人的手里摇晃的蒲扇，只是此刻漂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