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e.Ver]鬼新娘（二十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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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旭日东升，噪响轰然打破了云家镇的宁静。始作俑者穷奇收拢羽翼，踩着优雅的猫步走到树下，垂首将一截树枝放到君弈旁边。那是一截果树，叶子深绿，果实饱满，它们湿淋淋的，像曾经在水中冲洗过。黑色的凶兽恭顺地趴下，交叉前爪支着下颚，理直气壮地等着有人给自个儿夸赞。

君弈看了看翘首以待的大猫，看了看特地为他采摘的“早餐”，“朝暮？”

屏翳颌首，证实他的猜测，“它从来没有忘记你。”

君弈鼻子一酸，扑过去将朝暮抱个满怀，肆无忌惮地吸猫rua猫，“初次见面的时候，你怎么闹脾气了？”

当初朝暮龇牙咧嘴的小表情依然历历在目，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长时间没弄明白原因。晓得它是穷奇后，他下意识将敌意归咎在凶兽惩善扬恶的本性，自欺欺人地想，至少说明自己是好人。

“它等了你好久。”屏翳稍作思量，“而且，你身上有着别的猫的味道。”

君弈懵然，他搜索云湘所有的记忆，找不到“出轨”的蛛丝马迹。朝暮冷漠地觑着不知悔改的铲屎官，后者摸摸鼻子，没骨气地向小神明求助。屏翳抚平他广袖处的皱褶，原来那套衣服俨然沦为了破布，备用的放在旅馆的衣橱，贸然前往拿取，说不准会跟那兽性难改的畜生打照面，“是白虎符。”

君弈恍然大悟，他没错过屏翳不和谐的停顿，边给朝暮顺毛边问，“白泽遇到了变故？他怎么会失控？”无差别攻击他们时，白泽哪里还是高高在上的瑞兽，和肮脏后巷里抢食的野狗无别。

“它？饿了而已。世界意识没告诉你，白泽也被诅咒了吗？”屏翳解惑说，“它终归不是凡夫俗子，诅咒无法削减它的寿命，也无法令它残疾。相对的，它的痴妄和罪孽会无限放大，具体的体现在口舌之欲。朝暮造成的伤倒是其次，族人的灵符和诅咒相冲相克，休整的几天，云长卿因为忌惮你阻止它觅食，它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关于云家镇被诅咒的始末和缘由，云湘家族内流传着一致的说法。每年全族动员的重要祭祀，德高望重的长辈会以接力的方式，亲口叙述家族百年来的兴衰，可信性颇高。由于祖先刻意隐瞒，细节如白蚁蚕食过的朽木，君弈只能笼统地知晓，是云家镇先背叛云中君。

先人本意是把那些龌龊的秘密带进棺材，但为了防止后代扰了云中君安宁，他留下了十分严肃的告诫，原话已经无法考究，大意是云家镇，包括他们在内，是亏欠云神的那方，即使子孙有通天的能耐，都必须恪守两条原则，其一，不准与云家镇的后人来往，其二，禁止再打“那位”的主意。

否则的话，以云家现在的庞大规模，为了破除诅咒，他们一定会将云家镇夷为平地。

原身之所以敢冒被家族除名的风险，归根结底，是族人预测到这将会是难得一遇、摆脱宿命的机缘。族内商量了三天，便让云湘只身回到宿业诞生的云家镇，云家养育了他十八年，是时候偿还这份恩德。

为了支援他，族人会尽可能满足他的需要。他们事前约定好，如果连续七天云湘这边杳无音讯，他们愿意破例踏足这片故土，替他置办身后事。云湘心里明镜似的，操办丧事是假，转嫁诅咒是真，替死鬼意外丧命的话，云中君的怨恨可是会物归原主。

千里送人头的琐事毋庸赘述，比起自身，君弈更在意云中君的过去，不过问起时，屏翳不大想详谈，他暗自思忖，等等吧，等时机成熟了再求证也不迟。写手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世界结束前，贯串全文的幕后故事会渐渐浮出水面。

“你呢，你是谁？”君弈话锋一转。屏翳具备极强的自主意识，他很大机会和君弈一样，是真实世界活生生的人，出于某种原因主动或被迫参与到世界意识的棋局。屏翳摩挲他的发尾，“以后你会知道的。”

君弈的心沉了沉。他体谅屏翳，谁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三千世界中，唯一无隔阂只有自己与自己。换言之，最亲密无间的两人，也无法打包票说自己绝对了解对方。但他真正担忧的，是未知的、不可捉摸的“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