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质子（二十四）（1 / 2）
这天傍晚下工之后，便来了个监工把四人单独叫走了，另外同行的还有五六个一起干活的，一个个面露喜色，衬得迟衡几人格外像个青瓜蛋子。
监工在前领路，几个守卫跟在他们后面，一同往外走去，吴子贞嘀嘀咕咕：“这到底要怎么去？不会再睡一次棺材吧？”
迟衡拍了吴子贞一巴掌，用不大而旁边人又刚好能听见的声音道：“你消停一会儿行不行！我这第一次去紧张都来不及，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走在迟衡边上那人“不经意”地听见的迟衡这番话，对着他“嘿嘿”一笑，露出几分猥琐来：“小伙子怎么的？头一回啊？”
迟衡转过头，几分羞涩几分慌张，表情拿捏地分毫不差：“可不是，让大哥见笑了。”
这人打了个哈哈，摸了摸下巴上已经脏得有点打结的大胡子：“这有什么害怕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没见过猪跑还没听过猪叫？就算连猪叫都没听过，拎起筷子夹菜吃肉总会吧？”
吴子贞的大脑袋很合时宜地伸了过来，指着迟衡对大胡子认真道：“他可不是筷子！我见过！”
迟衡宰了吴子贞的心都有了，你在这搅和个什么！
不对，你见过什么！
迟衡用手按着吴子贞的脸把他推了回去，跟大胡子赔笑：“小弟这并不是大小伙子上轿头一回嘛，就想找个温柔点的，最好再比我大些，省得吓着我不是？”
大胡子满脸不在乎的表情：“你又不是筷子，操心这么多干什么！年轻人，自信点！”
吴子贞这个蠢货，小爷回去就把你剁了给梁雁的园子当花肥！
得到“不是筷子”肯定的铁牛世子只得强撑着更自信了几分：“大哥你听我说，也不单单是这样，我这人原本就喜欢那个温柔体贴又可人的，你去的次数多，能不能给小弟指点一二？”
大胡子似乎想了想，慢慢开了口：“你们刚来还没见过，这地方的姑娘婆姨，怎么来的都说不准，还有满院子的守卫看着，能有几个是自己愿意留下的？哪有什么温柔可人的？”
他有停顿了一下，说道：“倒是有个姑娘，似乎脑子不大好使，话也不会说几句，瞧着有点傻，咱们平常都不愿意找她，只有个跛子不嫌她呆，不过也听说前些日子她还给人生了个大胖小子呢，咱们都说也不知道那孩子会不会也是个呆头呆脑的。”
迟衡问道：“那跛子现在还经常去吗？”
大胡子摇摇头：“好久没见过他了，八成是已经回去了，他在这挺长时间了，又被石头砸坏了腿，干不了什么重活了。”
跛子，大胖小子，已经回去了，这听起来倒是和王麻子有几分像。
一行人分开坐上了三辆板车，之后眼睛变被监工用黑布蒙上了，迟衡支着耳朵仔细听，想辨出个大概方向，可这破车走起来像敲锣一般，叮叮当当得十分骇人，好似下一秒钟就要散架。走了大概两炷香的功夫，迟衡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被颠得晕晕乎乎的，车终于停下了。
迟衡摘了蒙眼的黑布，跳下车来，入眼的是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院子，院子虽然不小，但无论是样式还是装潢都没什么新奇，扔在宛平城里一捞一大把，可这院子的位置却有些说头。
迟衡往四周看了看，也不知走了多远，这四周居然是个荒草遍地杳无人烟的景象，看样子平日里根本无人路过，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大院子横在中间。而这院子两面都依山而建，靠着山修了两长排屋子，越往外则越窄，整个院子成了一个大大的漏斗形状，到了院子门口，便只剩下不到两扇门的宽度了。
宛平在大越版图上地处东偏南方，是个气候温和水汽充足的地界，哪怕是秋冬季节，也不会刮起北海那般强劲的罡风，是以这里的家家户户，院墙都修得低而矮。而眼前这方院子，这墙未免太高了些，这么个院墙，别说防贼，恐怕连太阳都见不着几丝，究竟是怕人进，还是怕人出？
梁雁走到迟衡身边，低声道：“他们方才在兜圈子，这地方离那些营帐没有多远，瞧着荒凉，估摸着是外围还有守着的，所以没人过来。”
迟衡的声音低得都有些破音：“你又闻出来了？！”
梁雁撇撇嘴：“是那赶车的监工太蠢，一连三回都把车赶进了一个三洞连环的坑里，震的幅度都一模一样，哪有那么多长得跟糖葫芦一样的坑？”
迟衡拧着眉头：“你这小屁股用什么做的？车颠几下的幅度都知道？”
梁雁不再理他，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迟衡赶紧跟上，语气里还有几分不满：“逛个窑子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几人进了院子，院子里黑漆漆的，只有几个守卫在来来回回走着，监工示意他们去最靠边的屋子里。几人进了这间屋子，里面只点着一盏昏暗不堪的灯，长长的烛火在墙上映出长长的影子，一晃一晃的，鬼影一般。
小塌上歪着个大约五六十岁的妇人，面相有几分凶，再加上一脸的横肉，把原本就不大的没了地方。见有人进来，妇人开了口，声音有点粗：“过来报个名字吧，熏得我这一屋子味儿。”
众人纷纷上去报了姓名，迟衡等在最后，一把把梁雁拽到自己身边，指着梁雁问那妇人道：“这位姐姐，我这弟弟有些木讷，想找一位好生养的，能不能劳姐姐给我指个明路？”
迟衡说完话嘴角便歪了，梁雁趁着屋内烛火幽微，伸出手在他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下。
这小手软软的，怎么手劲这么大呢。
那妇人抬起白芝麻般的小眼睛看了看迟衡，又看了看梁雁，几分不耐烦道：“靠左手边第三间，几个月前刚生过孩子，你们小心着点，粗手笨脚的，我还得再去给她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