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质子(二十二)(1 / 2)
四人整个下午都在帐子里装睡,直到傍晚时分,其余人也都陆陆续续醒来了,一屋子人各怀心事,互相打量着,竟没有一个开口的。吴子贞本想上去搭话,被迟衡一个眼神横在了当地:“你当这些人是厨房的大娘吗?都是些好吃懒做不务正业来划水的,你少说几句,当心露馅了”。
还没等吴子贞回答,进来一个监工模样的男子,简单核对了一下人头,干咳两声开了口:“打今儿起各位便要在这里上工了,一共三年,有什么好处之前已经说过了。干活儿的时候我们咱们说就怎么来,不该问的别问,省得给自己惹麻烦,等到了期限,自会把各位都送回去的。”
见众人都吱吱呀呀地应了,监工又道:“吃饭就在出了门最靠西边的棚子里,现下也到了吃晚饭时间了,你们便先去排队,明日一早听见号子声,就需起来干活了。”
说完便很快走了,似乎也嫌弃这地方简陋难处一般。
吴子贞早饿得脸都绿了,监工前脚走,他后脚就拉着另外三人走出帐子去吃饭。
这地方还真是个大工地一般,遍地都是长得差不多的脏脏破破的帐子,四周站着些守卫,远处传来阵阵石头的凿刻敲打声音,连空气中都带着一股子有些呛人的烟尘。
待走到了吃饭的地方,别说吴子贞,连迟衡都吃了一惊。破破烂烂的茅草棚子下面站着两个满脸横肉的伙夫,一人手边放着两个足足有半人多高的大桶,桶也不知多久没好好刷过了,在夕阳下都反射出一股油腻腻的亮光来。那两个大桶里分别放着菜和粗粮发面饼,工人们排着长队拿着碗,一人一碗菜,碗上再摞两个饼,便是晚饭了。
迟衡暗暗叹了口气,上前去拿了两个碗,又跑到边上的水井旁仔仔细细把碗洗了三回,这才去排着队领菜。梁雁刚要上来一起排队,迟衡便抬起胳膊肘顶他:“行了你别过来了,我一会儿就给你拿过去,这挤挤巴巴你都不够添乱的。”
梁雁看了看排了足足有四五丈的长队,又皱着眉头吸了吸鼻子,低下眼睛点了点头。迟衡有用下巴指了指边上用来蹲着吃饭的破棚子:“你去那边站着,原本就没甚可吃的,你再一热更什么吃不下去了。”
吴子贞幽幽地把头伸过来,大脸盘子上满是幽怨,他双手也捧着一个刚刚洗好的碗:“铁牛,我一热也什么都吃不下去,你帮我一起端了饭吧。”
迟衡微笑:“行啊,我给你端,不过鄙人不才,就长了两只手,我是拿脚把饼给你踢过去,还是含着菜汤到地方了再给你吐出来?”
“咦····”吴子贞一下子就闪开了,嫌弃道:“长得挺上道儿的个人,怎么说起话来这么恶心人呢?”
王艾皎拍了拍吴子贞:“就算你愿意让人家给你含菜汤,人家还不愿意呢”,说着伸长了脖子,细着嗓子冲不远处的梁雁喊道:“哎哎梁兄你说是不是啊?”
还没等王艾皎这句话说完,迟衡已经一把拎着他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他薅了回来:“你吃不吃了?我看你挺撑的,是不是?”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快要轮到了三人,迟衡虽然没有梁雁那六路八方的鼻子,不过了还是能闻出一股子过油肥肉和不新鲜蔬菜混合的味道。等走到近处才发现,哪里有什么菜,充其量算是一大桶剩菜汤,最上面零零星星飘着几块抽抽巴巴的肥肉,估摸着没准还是重复利用的,因为伙夫每次下勺子舀菜汤都能准确地绕过那几块努力证明自己是荤菜的牌面,三块肥肉舀了好几十碗汤了,愣是还坚强地飘在桶里。
迟衡把碗递过去,伙夫盛了两勺汤,刚想伸手给他拿饼,迟衡眼瞅着那伙夫满是黑泥的指甲盖马上就要碰上桶里的发面饼,地伸出手去,迅速从桶底扒拉出四个靠边的,笑道:“自己来自己来,不劳烦您。”
那伙夫都没看迟衡一眼,只是扫了一下他手里的碗,粗声粗气道:“别想耍心眼多拿,我可是都看着呢。”
吴子贞在后面嘟嘟囔囔:“就这喂猪都不长膘的口粮,多吃几口都怕噎死,谁还多拿你的?”
迟衡冲他使了个眼色,转身走了。
梁雁平日里东西吃的极精致,不喜欢的宁愿饿着也不吃一口。迟衡本来还担心他瞧着这不仅寒碜还不甚清爽的晚饭又要绝食修仙,可没想到梁雁居然什么也没说,虽然那剩菜汤一口没动,不过好歹盛了碗水把饼咽了。迟衡估摸着他也是一天没吃东西饿得狠了,便把自己的饼又分了一个给梁雁:“喏,我多喝几口汤,这个给你。”
梁雁叹了口气:“你怎么不说你不饿呢?”迟衡嘿嘿笑道:“我说了你能信啊?平日就比你能吃,今天你都看着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