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你迟到了。www.biqugexx.net”上司指责道。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于是连连道歉,过了几分钟有人进来了,领导才肯放过了我去工作。
我现在在精灵的战争博物馆做解说员,这座博物馆的前身是个教堂,许多有名有姓的精灵都埋在这里。博物馆面积不大,派头倒不小,每一块石砖下都可能是一个精灵国王或者公主。
我刚来工作那年翻修礼堂时就在忏悔室的座椅下挖出了一具头戴皇冠身披金线的无名人类男尸,目前人们还不能完全确认他的身份。历史学家们一直在针对这是某任皇帝的尸体还是他死敌的遗骸的这个话题而争执不休,为此他们你来我往地写了半打论文。这皇帝是教堂里最年轻的尸体,比我还小了大概两三百岁。由于这个家族的谱系已经断裂,无论是精灵还是人类的领地里都没有他们的现存后代,所以基因检测的方法尚且难以投入使用。人们只能在吵出结果前重新把他埋回去,暂时不见以保平安。
受苦受难的底层劳动人民都不太喜欢“那位陛下”,觉得他异常讨人嫌,不但生前统治着人类帝国,死后还要奴役精灵。
受苦受难的底层劳动人民是指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我们将无名的人类皇帝称为“那位陛下”,以示区别。因为他的发掘,原先教堂的长椅一直没有复原。而他身份的尚且不明朗,使我们不得不对着一具尸体记录双倍的人物传记。这增加了需要考核的知识点和工作量,于是人类皇帝陛下的面目可憎系数直线飙升。
我带着一小群人类节假日旅行团一路前行,旅行团叽叽喳喳,我们脚下踩着埋藏几千年的骨骸。
说实话我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时其实还觉得蛮特别,后来我慢慢才习惯了。
最近几百年,我平日里见到的都是陌生人的尸体和灵魂,没名没姓的生物不管长什么样在我眼里都只有品种的区别。至少在这儿我能通过墓志铭叫出这些皇子公主的名字,还得顺便背出他们的人物生平,使得他们在可恶之余有几分亲切。
不过,假如里面有很多你的朋友,你围观过他们的一部分人生,或许讲述他们的故事也没那么难。
我只见过一场战争,那场唯一一场埋葬了我诸多朋友的战争,它的最终战场就在精灵的迷雾森林,精灵们的教堂接纳了死在这片战场上的人类。---
每次经过一个景点,一个人类就开始小声逼逼,几次三番地问我问题,我认真回答,他话更多了。
解说员和老师一样最担心好学生提问,因为害怕触及自己的知识盲区。要不是最近提倡微笑服务,我真想不说话。
“这是荆棘堡的维奥莱特的墓碑吗?”我们走过一片空地,他继续问我。
“是的。”我说,停在了距离那块地砖半米远的地方。
维奥莱特的灵魂碎片早已经丧失了活性,与她的遗骸一起放置在棺材里埋在教堂地下,上面铭刻着晦涩的碑文,碑文的意思简单来讲是这样:
“伟大的精灵和法师,荆棘堡的维奥莱特女公爵长眠于此,她独身前行,与死亡相伴,愿她的灵魂得到安息,永享喜乐平静。”
“大家应该都听过维奥莱特的名字,她最出名的事迹是她挑起了精灵和人类的战争,”我照本宣科,“据说她授意别人先后谋杀了自己的父亲,被驱逐出境,多年后潜回荆棘堡伙同自己的哥哥杀死了妹妹安妮,于是她激起众怒,被自己的部下杀害。”
“可是也有人说维奥莱特纯白无瑕,所有的罪恶都是她信任的一个人类女性战士犯下的,”英俊的人类男性露出了一个隐秘的微笑:“你觉得这是真的吗?”
那并不是正史,至少人类不会这样描述维奥莱特。学者们都不余遗力地把她描述成一个恶人,少数几个稍有人文情怀的,则致力于通过她来论证不幸的童年生活会造成扭曲的人格,进而影响一生的轨迹。
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确认这人我不认识:“我听过这种传闻,你说的也不失为一种推测。”
我解说到口干舌燥,兴致缺缺地喝了一口随身自带的水,他终于有点眼力见儿地不问了。
因为这个小插曲,我格外多注意了那个人类一点,得出的结论仍然是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说回到维奥莱特,她阴刻的碑文铺陈在不太显眼的地方,人人都能一眼看到,但是我的印象里,我在埋葬了维奥莱特之后回来看过一次,维奥莱特之前的墓碑是空白的,现在的碑文肯定后来才被伤春悲秋的陌生人一厢情愿地铭刻在这里的,好在精灵们没有在人家墓志铭上签名的糟糕爱好,墓碑上的字迹出于工匠之手,相当优美平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