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为庶人（1 / 2）
陆知遇与赵肃接触得不算多，自然不知晓赵肃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情，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此人与她绝非同一路人。www.biqugexx.net
从他设计绑架她，让皇上对父亲失了信任，到伏杀陵王，再到构陷陆知恩，桩桩件件都是与她认知中的贤明君主背道而驰，也一步一步地将皇上对之的信任葬送。说到底，他走上今日这一步，不过是咎由自取。就如父亲所说的，太子遇不得大事，一遇到大事便失了偏颇。
不过，陆知遇最关心的不是这太子的处境。
“既然如此，那知恩……”
赵宸早知她会问，“知恩不会有事。”
“那……”
“父皇要恩赦他，总得过些时日吧？如今太子虽然落马，但这件事与知恩行刺毕竟是两码事。纵使父皇看得出是太子有意构陷，也得有个合适的说辞才行。”
闻言，陆知遇才稍稍放了心。但一想到距离陆知恩下狱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他在牢中不知受了多少苦，又面带愁容，“我能不能……”
“不能。”
陆知遇撇撇嘴。明明她就还没说出来。
“你不说我也明白。你想去探望知恩，但，现在不行。”赵宸想都不想就否决了她那还未说出口的请求，连原因都懒得解释。
他不说，陆知遇心里也明白。今日皇上虽准许季风干涉，却也表现出了对赵宸的不满，罚他禁足在府，分明是对他起了疑心。若是这个时候她再跑去探望知恩，势必会进一步坐实皇上的想法。
“我还有一个疑问。”陆知遇皱着眉，借着暖黄的烛光凝着赵宸的眼，“以你的能力，你明明可以做到不把自己牵扯进去也能让季风大哥面见皇上，可你为何非要将自己搭进去？”她凑得又近了些，一字一句：“走到这一步，不也有你悉心谋划的份吗？”
赵宸也不恼，往前凑了凑，逼得陆知遇往后一缩。他便笑了，伸手捏了她的脸，“我又不是神，怎能事事都料得到？”
“少来。”陆知遇一把拍掉赵宸的手，揉了揉被捏痛的脸颊。
“既然是你谋的局，为何偏生在最后这时候故意把自己给搭进去？还有，我老早就想问了，朝中皇子众多，也不见得谁和谁感情就更亲密些，可为何你偏要站在襄王这边？太子落马，明显获益最大的就是襄王吧？皇上事事都交与他去办，对他的宠信可见一斑，如此一来，襄王在朝中的声望也会渐渐高涨。一旦东宫被废，他与华王便形成了新的对峙阵营。你这一搭，明显就是让好处都给襄王捞走了。”
赵宸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也不回答，伸手将她方才看了一半的书翻过来，好笑道：“姑娘家家的，看什么书不好？非要看这种背离正统的‘邪说’？”
陆知遇听了，一把把书夺过来，“怎么就邪说了？我觉着这书里写的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就同你们如今几个皇子间一样。以势相争，以智谋相夺，最终不过以自己的能力来求取功名利禄罢了。”
“这话你当着我的面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在外头说。”
“那是自然。”
陆知遇收起了《战国策》，“你别打岔，快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王妃几时对本王的事情这般好奇了？”赵宸挑眉，“在你心里，我不一直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阴诡之人吗？难道我这一招，不是在以退求进？”
陆知遇才不信他的这番鬼话。
倦意上来了，她眼皮有些撑不开了，遂双手抱着肩半撑在桌上，认真地看着赵宸，“你不会把青羽宗的事情也告诉襄王了吧？”
“没有。襄王是襄王，我是我，他为了他的目的，我自然也有我的。”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赵宸反问，“你觉得呢？”
陆知遇知他轻易不会说出口，便也就不想着法子套他的话了，打了个哈欠，脑子也浑浑噩噩的了，“那你……娶我也是有别的目的吗？”
这才是她最想问的问题。
她这一生到今天为止，唯独一件事是没有顺着自己的心意的，那就是她的婚事。---
她过惯了身边人都宠她纵她的生活，万万没有想过，有一日她会成为任人摆布的那一个。
先是太子，后是陵王，明明是她的夫婿，她却没有选择权。
她知皇上是君，父亲是臣。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那么，即便是一贯纵着她的父亲，也不能在婚姻大事上由着她胡来。
于是，她嫁了。
陛下让她嫁谁，她就嫁谁。她早就做好了另一番生活的准备，事事受拘束，不再能胡作非为。可偏生这个陵王，也不像是喜欢拘泥于规矩的主儿。
她改他的府邸，他纵了；她闹他的青楼，他纵了。
她在新婚之夜不按礼数拒不圆房，他纵了；她无端闹别扭在下人面前折他颜面，他也纵了。
她几次挑战他的底线，他都纵了。纵得她如今，又开始尝试摘掉这王妃加在她身上的枷锁，只想要过没有约束的生活。可是，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她能过的吗？他娶她、纵她，不也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吗？
可惜，她还没等来赵宸的回答，便兀自睡着了。等赵宸反应过来时，她呼吸已经匀称，头耷拉着，弄得他哭笑不得。
想来今日，她是真的累着了。
如此，赵宸便破天荒地没把她拧起来，而是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轻轻放在床榻上，又拉过被子给她盖好。天气寒凉，她的手也是冰凉的。他握在手里捂了一会，又轻柔地放进被窝里。
然后，他便坐在榻边，一动不动地看着睡着时她的模样。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娘，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能安静得下来的姑娘。一瞧，便知是被人纵坏了的。敢在同他说话时自己睡过去的，这姑娘还是第一个。
赵宸叹了口气，又细心替陆知遇掖好了被角。
“若是平日里也能如这般乖巧，不知会有多讨喜。”赵宸笑了，伸了手，手背轻轻地拂过陆知遇的脸颊。
许是睡得未熟，陆知遇感觉到了，头往旁偏了一下，觑了眉，却未睁眼。
赵宸失笑，也就不动她了。他从不知道，原来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一个人睡觉时，内心也是极为平静的。
他忍不住俯下身，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
最后，唇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唇上。
只轻轻一下，赵宸便猛地惊醒了，抬起头来，看着她还没醒，自己的心跳却加快了不少。
他这是怎么了？
*
太子出事没几日，赵霁那边收到的弹劾太子的折子已经有好大一摞了。
第一本弹劾的折子是方翊伯递上来的。这并不奇怪。故去的太子妃毕竟是他的独生女儿，又是他亲自去求陆震调查蛊毒一事的，他自然能在第一时间知道事情的进度。
这之后跟上来的折子，并不知蛊毒一事，多是跟着朝廷的风向走，要不就是华王或襄王阵营的御史。内容无须多看，无非是指责太子行事有失储君之德，当废，诸如此类的话。
赵霁头疼得厉害。
先前因为赵宸在奚山遭遇伏杀一事气得大病，都过了这么些时日了竟未见痊愈，倒像是落下隐疾了，不时便觉头疼。
见赵霁又在按揉眉心，一旁的吴光便劝慰道：“陛下，太医说过了，陛下此时宜保重龙体，切莫思虑过度。”
莫思虑过度？古往今来可有过一个无须思虑的帝王吗？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