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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筝望着孟一君耳垂上那一对长碎钻耳链，想起那个两人都惊慌的晚上……
想起顾平川。
心道：随便吧，林晨来找她，她就去找孟一君；不来，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
“hello？”王利达拿着手里的报销单对着秦筝晃了晃，无语，“拜托，秦筝你居然在办公室对着一棵龟背叶发呆？怎么了？最近客户太烦，没睡好？”
秦筝看他手里的东西：“怎么？财务不在？”
“呵呵，贴错了。你们这儿的规矩真多，贴个报销单还来回几次搞。”王利达从互联网公司出来，路子略野，新创行业的规矩总是比传统行业少，更比他们这种服务型的乙方公司少。
他刚来IMD的时候没少在“规矩”上吃亏。
“是没睡好。同畅跟辰光都是996，我快疯了。”秦筝手扶着额，靠在桌上，看王利达重新贴报销单。
“我宁愿996，也好过在这里贴报销单浪费半小时。”王利达吐槽道。
两人都笑了。
IMD属于传统服务行业，之前服务的百分之九十的客户都是地产金融服装快消等传统行业客户。
客户上班时间多半是在早九晚五或者六，一周五天工作日，因此IMD的工作时间就是早九晚六，简称965。
现在互联网几个客户都是早九晚九一周六天工作日，简称996，跟IMD仿佛有时差。
这本来也没什么，反正客户部的工作就是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做客户的贴心小三陪。
然而IMD的策略、创意文案并不是这个上班时间，因此……
秦筝看看无人的大办公桌，感觉互联网组要黄。
王利达一边贴一边道：“反正Alex那边再这么下去，我们可以直接跟甲方说，我们要中断case了。哎，响应反馈这么慢，怎么行？三天要的内容，他们出不来，这就是能力问题。”
秦筝耸肩：“那你去跟Alex当面说，你和你的手下能力有问题。”
王利达呵呵一笑，他低着头继续报销单，那个固体胶不太好使，拧不出来了。
秦筝一看，接过来道，“我来吧。”固体胶只剩下最后一点，她在桌上找了一个硬质的便签，折小，戳了一点出来。
王利达在旁边看着她，动作特别轻柔，手指细细，皮肤也是粉粉白白，看得出没化妆，纯天然气质好。
秦筝头也没抬：“你找我什么事啊？不会让我给你贴报销单？”
“找你是想问你，最近有没有时间。”
“嗯哼？你特别把我找来，问我这个问题？”秦筝将几张慢慢对齐，“目的何在？”
“哎，为什么要有目的呢？我又不是写小说的，行为不一定要有逻辑，就是想问问而已。”王利达笑着道。
“你不说，我怎么判断，我是否有时间？以及，你问的是上班时间还是……”秦筝看他一眼，“剪刀递给我。”
王利达将手边的剪刀递给她，手托着一边脑袋，“当然不是上班时间，我问你这个干什么？”
“那没有。”秦筝没理他，修了下一叠报销单的毛边，碎屑落在桌上，她用手抹在一起。
“绝情了吧？”王利达道，“哎，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是不是有点让我伤心了呢？”
话音刚落，秦筝就听到“砰——”的一声。
桌面跟着颤了颤，刚抹在一起的碎屑刹那如雪花般在眼前飞扬而起，秦筝猛然抬头，才看到一道身影就站在长桌的尽头。
王利达也愣了下，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顾总好。”
秦筝对着黑着脸的顾平川微微点头，然后将报销单递给王利达：“下次按时间贴啊，你这样财务不得疯了？你还以为财务是给你一个人服务呢？这上下五十多号人，弄个报销还不得弄死？”
王利达这才接过单子，连笑都不会对秦筝笑了。
无他，他看懂了顾平川对秦筝的眼神，和秦筝语气里透露出来的，那种微妙的故作镇定。
秦筝起身，对顾平川再次点点头，才转身离开。
她走回客户部时，还在想，为什么顾平川会大中午地出现在那边？
哦，不对，我跟他已经没有半毛钱关系了，管他作甚？
看一眼桌上的法式浓情巧克力蛋糕，秦筝决定，还是现在就吃了吧。
此刻，她内心需要一个什么柔软的东西去填补。
一边吃一边想：顾平川今天怎么穿着一件Aran Jumper。
这种在五六十年代因硬汉影星史蒂夫麦奎因而走红的棒针毛衣起源于新西兰阿兰群岛，以经典的针织纹路闻名于世。
既复古又潮流，最重要的是，看上去无敌温暖。
秦筝狠狠吃一个草莓，我也要买一件！
低头看看自己的米色菱格纹短款长袖毛衣，哼！
我可以没有男朋友，但是我必须拥有一件史蒂夫麦奎因同款的温暖牌Aran Jumper！
想完正准备联系认识的时装造型朋友，却见琳琳发微信来：【明天网球？】
【哦】秦筝有气无力地回应。
他们是去打网球，她是被网球打。
不过，就当放风了。
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下午又是一顿疯狂忙碌，说好的准点下班，其实走回家的路上都在一直发微信，问客户要今天发过去的内容反馈。
客户反馈完毕，她又在工作群里@各个负责人处理。
Alex立刻@秦筝：【都下班了，你现在反馈什么？】
秦筝看看这第一百八十八次被@已经释然了，该反馈给策略和文案的还是继续反馈，最后补一句，【客户希望周一要】
Alex又道：【你沟通一下，就说周二】
【已经拖了！本来客户今天晚上就要的！】秦筝疯了，【我已经跟对方沟通过，周末我们不上班，所以才放到周一！！！】
一连三个感叹号，秦筝都觉得自己崩溃。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没有人任何被@的人回复她。
只有刘晗，默默私聊她：【我那部分我尽快】
【爱你哟么么哒】秦筝立刻回复过去，站在家门前的大梧桐树下，无力地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第二天，被秦策“抬”上车的时候，秦筝还困成一条狗，在后座直接摊着睡过去。
等顾平川上副驾驶时，就看到秦筝一条腿高高抬在椅背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脸也藏在毯子里。
顾平川皱皱眉，问秦策：“不会掉下来？”
秦策注意到声音刻意压得很低。
“不用管，一会儿一个刹车摔不死她。”
“……”
话虽如此，但其实秦策车技好，一路平稳。
琳琳打开后车门的时候惊呼：“哎哟，哪里来一只猪啊？多少钱卖？”
秦筝才猛的惊醒，一头乱发披在脸上，坐在后座中央，迷迷糊糊看到前面两个男人，“爸爸？你也去呀？”
“……”
秦策和琳琳差点没笑死。
顾平川这才微微扭过头，面色依旧，淡淡道：“早。”
“哦。顾总好。”
秦筝抹了一把脸，丝毫不管形象，拉着薄毯捂着腹部，头发也懒得收拾，就这么转过头看琳琳钻进来，“哎哟，让我靠一下琳姐，我好困。所以为什么大早晨打网球啊，是不是脑子有坑啊秦策？”
说完砰的一脚踹在椅背上。
秦策骂道：“别人的车都是车皮先废，我的车是椅子先烂，你的脚能不能放在合适的位置？”
秦筝看到顾平川的时候，就懂为什么这么早了。
因为八成除了这个上午，其他时间都没空。
日理万机，现当代的土皇帝。
不一会儿，琳琳开始听到秦筝打起了小呼噜，也轻轻摇头：“作孽哎，她天天加班，好不容易睡个懒觉。”看一眼副驾驶沉默的顾平川也想骂人。
顾平川从头到尾都没再说别的。
只是时不时从后视镜看一眼睡在琳琳怀里的秦筝。
秦策看着都觉得于心不忍，这兄弟算是折在自己亲妹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