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一字（1 / 2）

杨婵从沉香手中接过热茶，示意他坐下，“如果你舅舅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娘这一生都不能原谅自己……”平静的面色下，她的声音渐渐颤抖，“沉香，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我看见他将银铠抛了出去，自己冲入阵里……”

沉香惊诧莫名。www.biqugexx.net

“我不会看错的，我看了他整整三千年，不会错的。可在那同时，我也知道你就在阵中，我，我……”

“您选择了用宝莲灯救我，而不是舅舅，在那一刻。”沉香绕到杨婵膝前蹲下，“娘，这不能怪您，这世上有哪个母亲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儿身陷险境呢？”

杨婵再也隐忍不住，滚烫的泪水自面颊滚落，大滴大滴地落在淡蓝色的裙上，仿佛骤雨未歇，“儿子，娘就是豁出性命不要也不能让你有事，你就是爹和娘的命，但是，沉香，娘不该这么做……不该的……”

“我懂，我懂，娘。”沉香不禁也红了眼眶。

近些年，沉香陆续听杨婵讲过许多他们兄妹相依为命的故事。想也知道，十几岁便遭灭门之祸，两个无依无靠的孩童在天廷的追捕下苟且偷生，在刀口舔血的日子里相互照应，感情之深自是非比寻常。如今新天条如愿出世，刘彦昌与杨戬也笑泯恩仇，但兄妹二人之间却略有些微妙的生分。

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生分令杨婵惴惴不安，却又无处修补。

他抬手替母亲拭去泪水，拼命挤出一个微笑，打岔道：“哎对了，娘，听说我有位舅母？”

杨婵明白儿子的心思，此时乍听沉香提起他本不该知道的敖寸心，颇有些意外，“你见过她了？”

沉香听得母亲话里有文章，惊喜道：“她还活着？”

“说的什么话，当然活着。”

而且活蹦乱跳。

不待沉香多问，杨婵话锋一转：“答应娘，永远，永远不要在你舅舅面前提起她。”

“为什么？”

杨婵没答，心底却替哥哥揪痛了一下。

“新天条才刚出世，从前神仙不能成亲，当年是不是我舅舅休了妻，才上天为官的？”沉香得了母亲的遗传，也善于鉴貌辨色，一看杨婵的眼神便知自己猜对了，反而对这个答案暗自心寒，“舅舅不喜欢舅母吗？”

舅舅若像自己喜欢小玉那样喜欢舅母，别说是司法天神，就是请他去做玉皇大帝，他也绝不会为此休妻的。

至少在此刻，沉香是这样想的。

杨婵闭了闭眼，平复着呼吸，“情之一字，最是害人不浅。m.biqugexx.net如今想来，若是不喜欢，倒还好些，起码不会再痛苦，也不必假装不再痛苦……”

他生莫做有情痴，人间无处著相思。

……

敖寸心收起法力，痴痴地看着杨戬心口的光芒渐渐淡了下去。蓦地，未及撤回的腕上一凉，杨戬冰冷的手指已扣住她的脉门，她心头一跳，惊恐地看向那只手的主人。他眸中的戒备一闪而过，手上松劲，面露愧色。

那些妄想偷袭他的人只怕没一个有好下场。

惊飞的魂儿回体之后，敖寸心便开始极不自在起来。

虽然他没说话，但她明明白白地从他脸上读出了一句“你在干嘛”，讪讪地看了看他被自己拉得松松散散的衣领，脸腾地红了，内心一万只大虾狂奔而过：完了完了，这下误会大发了，我可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啊！我只是……嗯施法你懂吧？谁让人的心脏就长在那儿呢，若是长在手上，我拉拉小手就解决了不是？再说，你矫情个毛线啊！我替你包扎心口伤处的时候，该看的都看了……

“你会读心？”

她惊喜地看向他。谢天谢地，原来他懂。

“看见什么了？”

“一棵情根。”

深种在心里。

“情根？”

一个简单的答案却让那最是精明不过的人怔愣了片刻，他的唇角扯起一丝自嘲的笑意，转而仰天大笑起来。洞外雷声已歇，凄然的笑声回荡在岩洞内，她怀疑自己眼睛真的花了，竟在他眸中看见水光闪烁。

敖寸心自知做错了事，绞着手指劝道：“那情根……是为令妻所发吧，西海三公主，敖寸心？你也别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

“她……”杨戬几乎一句“她没死”冲口而出，话到口边又生生停住了，他不知这一句事实道出之后，又该作何解释。

既决定了不再折磨她，那就根本无从解释。

杨戬的双眸好似挣扎着的深潭，蕴着无以名状的悲伤，就好像她每次从娑婆海谷百无聊赖地望向远方时的那种悲伤，明明堵在胸口，却又无处宣泄，让她每每几乎淹死其中。

岩洞内的空气一时间凝住了。

“是谁教你的读心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