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岩洞（1 / 2）

……

夜色浓重，电闪雷鸣，暴雨倾盆，杨戬穿过庭廊，内室的门敞开着，传来瓷器崩碎的杂乱声响，与轰鸣雷雨合在一处，闷得人心烦意乱。www.biqugexx.net

简雅的屋内已被砸得一片狼藉，灯烛摇曳，在墙上晃出朦胧不安的人影。

女子一袭水靛长裙，高擎起一盏茶壶朝地上猛然摔落，碎片纷飞。察觉到门口有人，她徐徐转身，已是泪痕满面。

她冲到杨戬面前哭喊道：“没找回来吧，你不是要杀了我吗？来呀，剑都已经磨好了！”说着，转身拾起一把丢在地上的长剑，唰地拔出剑鞘，递到杨戬面前。

剑身通体赤红，光滑无痕，随着窗外闪电炸开，映出如血的色泽。

“你杀，你杀啊，你杀啊！”

她抓起杨戬的手把剑柄往他手中乱塞，他只是漠然不动，任长剑锵啷一声掉在地上，滚滚雷鸣自天边咆哮而起，屋内一时静默无言。

“怎么了，下不去手杀你的结发妻子、救命恩人？可是你觉得这样折磨你的结发妻子、救命恩人就对了吗？你把我折磨了整整一千六百多年了！”

……你把我折磨了整整一千六百多年了……

……折磨了一千六百多年了……

……

惊雷磅礴，雨声渐渐清晰，杨戬撑开眼皮，岩土被闪电映得惨白，旋即恢复昏暗，寒凉的冷气从光亮处吹进来，他转头望去，现在是白天，外面秋雨滂沱，银合马正跪卧在洞口内小憩，闪电不时照亮它洁白的顺毛。

这是一处岩洞，不深，还算宽敞。

试着将真气运转体内探查一周，内伤不重，但心口极深的伤处却令他如浸水底，浑身提不起力。

光线一暗，杨戬再次抬眼看向洞口，逆光里，勾勒出一个瘦削的轮廓，正捧着什么东西走进来。由于使了避水诀的缘故，雨未沾衣，风吹起她腰间的白纱，幻如烟雾。

敖寸心见他醒了，便把手中的半截残破瓦罐递给他，里面盛着清冽的泉水。

“你说的寸心是叫‘敖寸心’吗，她现在在哪儿？”敖寸心问道。

杨戬略饮了几口水，将瓦罐放下，看着她，似乎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

“咳，我也不是有意要听你说梦话，你昏睡时说了几声‘寸心’，看来你认得她？”

杨戬神色不动，淡淡问道：“姑娘也认得？”

敖寸心倒也不是真的急着找这个敖烈所说之人，她总是觉得敖烈有时喜欢故弄玄虚，便没将找‘敖寸心’的事放在心上。www.biqugexx.net于她而言，自由自在地游历大好河山以及顺便完成凤云瑶交托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不过，既然有送上门的线索，自然要问上一问。

“我、我就是好奇嘛，听说过她的名字，正好你也提起，你可知此人现在何处？我想见见。”

杨戬深深地凝视着敖寸心的眼睛，那双眼睛还是依旧，清澈单纯，瞳色淡如琥珀，仿佛温和宁静的火焰。只是，不再认得他了。

从没听说过活人也能喝孟婆汤的，但想也知道，几口下肚，便忘了”前世“，断了红尘，哪里还逆转得了。

“她……”杨戬以为自己可以应付得来，但甫一开口，便哽在喉头，忙垂睫掩住眸中的悲戚，缓了缓，方道：“……已不在了。”

旧时相濡以沫，今朝相逢不识，便纵有万语千言，更与和人说。

杨戬见敖寸心面露尴尬自责之色，便温言道：“多谢姑娘救我，还未请教姑娘大名。”

“我叫敖凌，你是不是叫杨戬，刘沉香的舅舅？沉香是我朋友，我帮你是应该的，再说，你我无缘无故，你却送了我一匹骏马，这厢原该我报答你。”

凌，杨戬知道，那是敖寸心的闺名。据说她儿时骄纵任性，母妃便为她取了这个小名。寸心者，内心之意也，如今她已不再有那颗爱他的心了。

空气静默了片刻，杨戬一时无话，敖寸心只道他身子不适，也就安静不语。

伤口疼痛自是难免，杨戬忍不住抬手按住伤处，却摸到领口处有些不对，伸手一探，才发现伤口已用柔软的纱布包扎好了，不由得奇道：“荒山野岭，敖姑娘从哪里得来的纱布？”

敖寸心笑道：“这地方可不是荒山呢，物种真是丰富！路上碰见一只躲灾的蜘蛛精，我便求她现织了些。她巧极了，一眨眼便织好了，用法力一度，便不再黏，比寻常纱布还软，好神奇！可惜你没瞧见。”

杨戬清楚每逢战事，天兵都会设下结界，一来不扰凡人生活，二来不致伤及无辜，“敖姑娘怎会闯进战场来，可曾伤着？”

她已在凡尘行走数年，学到了几分保护自己的心眼，不敢贸然承认自己误打误撞弄坏了结界，何况当时看那群天兵的反应，似乎这位银合马的前主人颇有权势，自己还是低调些的好，只道：“我躲在后方看热闹，嘿嘿，看见你来着，你身法真帅，使的是什么兵器，像矛又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