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溯源:岁岁年年人不同(1 / 2)
月色恬淡如水,借着竹醉日的由头,陆柳生特地在天京城最好的酒楼里大摆宴席,如此豪掷千金,原只为博佳人难得一笑。
其实开始,秦元媚并不想去的。但在她推脱了好几次,终于惹得父亲对着自己大发雷霆后,这下不得以才来赴了约。
心中尚存一丝焦虑,举目望着席间面面俱到的陆柳生,她不知道,有些话自己是不是早应该对他说的清楚明白些。
“秦小姐,今晚的酒菜你觉得如何?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想吃的?”陆柳生的笑意连绵,让秦元媚觉得浑身不适。
望着他伸手递来斟满酒水的杯盏,紧紧揪住自己罗裙的一角,秦元媚犹犹豫豫的开口说:“陆大人,元媚有一事想要拜托你。”
“唉,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神色微有一愣,陆柳生问道,“你说吧,是何事?”
“就是关于我们两个的婚事。”喉口虽是携带颤颤,但秦元媚还是坚定的说道,“烦劳您拒绝。”
“什么?”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陆柳生又问了她一遍,“秦小姐,你刚才,说什么?”
“对不起。”不由抿起双唇,秦元媚眼眶渐趋温热道,“对不起陆大人。实不相瞒,元媚早就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成婚之事,恕我不能同意。”
在她分外执着的眼神中迷离了片刻,陆柳生轻放下酒杯,慢吞吞的问道:“那,秦大人知道了这件事吗?”
“父亲他不知道。”秦元媚低下头喃喃说道,“想来以他的脾气,是不会答应我取消婚事的。”
“所以你就来找我?”努力挤出一抹苦笑,陆柳生看着她问,“秦小姐,你怎么确定我会答应你?”
“元媚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如果大人不同意,也无妨。”咬咬牙,抬手端起陆柳生为她斟满佳酿的酒杯,秦元媚一饮而尽道,“望大人能狗够体谅。”
“元媚,你可真是残忍啊。”陆柳生神色黯然道。侧目朝窗外看去,他眼底,万里无云的天际,现在就只剩下孤月一轮。
“对不起陆大人。”缓缓起了身,秦元媚抱有愧疚道,“人的真心实在太少,少到此生只能容下一人。”
“已经没有机会了吗?”陆柳生语气哀哀的问。
“对不起。”丢下这三个字,秦元媚随即便要转身离开。
忽而愤怒的站起身一把拉扯住她的手腕,陆柳生双目欲裂的瞪着秦元媚道:“秦元媚!凭什么你的真心要以牺牲别人为代价?实在太不公平了吧。”
为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顿感惊惧,秦元媚眼中那憋了许久的泪霎时而落。一滴一滴晶莹,在这寂寞的月下,悄然流过她苍白的面容,同时也流进了陆柳生的心底。
内心不停地挣扎,慢慢松开了手,陆柳生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摇摇头说:“你走吧,你走吧。”
“你。”还欲说些什么,但秦元媚按下心想了想,事到如今,两人间还有什么可说的呢,“陆大人,望您珍重。”
再没有任何的回应,陆柳生只是背过身,自顾自的喝起了酒。
待秦元媚离开了酒楼,驱车回到府上时,已是子时过半。
“小姐您回来了?”早早在门房这候着的丫鬟翠柳,一见秦元媚下了车,忙就迎了上去问道。
“嗯。”面色略显疲惫,秦元媚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轻声问,“父亲和母亲,歇息了么?”
“是的。听闻小姐是和陆大人在一起,老爷和夫人十分放心。”翠柳笑笑说,“奴婢还以为小姐您今夜不回来了呢。”
闻言,就仿佛是一击重拳打在自己心口,面对陆柳生时的尴尬,父母相迫时的委屈,杨瑞对她的不闻不问,全部全部,忍无可忍。
恼羞成怒的一巴掌猝不及防的落在了翠柳脸上,刚才她还眉眼弯弯的笑脸,刹那就展现出盈盈泪光。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取笑我?”秦元媚带着哭腔忿忿道,“我告诉你,此生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跟陆柳生成婚的。给我滚开!”
推开翠柳,大步回到自己房中,秦元媚是又气又伤。
不停拍打着妆台的桌面,秦元媚不懂,自己什么时候竟沦落到这般地步?她不是父母在世间最爱的人吗,可为何他们偏就要用这种爱来不断的掠夺折磨自己呢?
有暗香静静浮动在鼻尖,秦元媚长长的叹了口气,随手从旁边的妆奁里取出了一个绣着**花的香囊。
记得无比清楚,这是杨瑞在慈悲观的生门之下,亲手送给自己的定情信物。
“为什么?”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香囊,秦元媚声音哽咽道,“为什么,杨瑞?为什么,我要认识你呢?”
沉浸在这般美好回忆的痛楚中,她就连自己身后的小窗被人轻轻推开了也不知道。
大颗大颗的泪珠浸染在**花的花蕊上,丝线相互纠缠,就像是几人间复杂的情愫,不死不休。
抹着眼泪走近秦元媚的卧房,眼见那房中烛火绰绰,翠柳想要敲门却又因脸颊火辣辣的疼痛,迟迟不敢下手。
转身要离开,但她又想起秦元媚明日还有很重要的诗会要参加。就不得不耐着心,重新抬手叩了叩门。
“小姐?您睡了么?”翠柳小心翼翼的问。
然而房内很久很久都没有人回话,她以为秦元媚是睡着了,便想着进去熄了灯免得走水意外。
可是,就在翠柳推门的刹那,魂飞魄散以不足以形容当时观者所见。
眼前,那温香柔软的床榻上,秦元媚面含笑意的闭着眼睛,就仿佛是在做一场绝妙无比的好梦。她嘴角血色浓浓,恰与手中握着的桃花盛放相得益彰。
“小姐?”翠柳失声惊呼道,“小姐!”
火光伴随着尖叫摇曳,整个黑暗的子夜,仇恨与爱,生与死。
“这就是当时的情况了?”双手抱胸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翠柳,程芷鸢问道。
“是的。”翠柳痛苦不安的回忆道,“要是当时我紧紧跟着小姐就好了。都是我的错,小姐的死都是我的错!”
听罢,眼神俶尔变得无比柔软,程芷鸢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递给她,神情关切的说道:“翠柳,错的人不是你,是那个杀人凶手!”
“可是,可是......”抬起头,翠柳泪眼朦胧问,“小姐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那个人非杀了她不可?甚至,还搬弄出一大堆的流言蜚语来折磨我们!”
无声的沉默,程芷鸢转眼看向一旁的方云深,然后又看了看双眼通红,始终佝偻着身躯的秦如海。
“秦大人,关于令嫒的命案,在下尚有些问题想要问您。”略略思忖,方云深开口打破了这片死气的寂静。
“问吧。”叹了口气,秦如海沉声说,“方副司长,求求你们这次,一定要抓到凶手啊。”
“秦大人放心。”方云深点了点头,然后问,“首先,这陆大人和令嫒的婚事是在几月定下的?”
“几月?”对于方云深的这个问题有些出乎意料,秦如海细细回忆了一番后说,“约莫是今年四月底。”
“四月底是么。”抬眼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身旁的程芷鸢,方云深伸出手说,“那幅字画借我一下。”
“好。”程芷鸢二话不说的就把那幅字画取出,递给了方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