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情冢:不见玉颜空死处(1 / 2)
月色微茫,在一片万籁俱寂中,重重的叩首于身前。始料未及,除去萦绕在身边的暗香汹涌,耳边凄凄,剩下的就是眼底粼粼的秋水夜色。
显然是对夏清朝这突如其来的跪拜大礼感到无比怀疑,嗓音沉沉,郭元凝眉道:“抬起头来。”
在对面静静的看着他二人,方云深只觉自己的掌心就快要炙热到融化园内所有。
默默昂首,女孩的面容即刻映入郭元眼帘。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眸,好像只在瞬间就狠狠牵绊住了自己全部的思绪。他甚至来不及去想,胸口这久违的撕心裂肺源于何处。
也许是从那一场大雨滂沱前的决裂开始,然后于那一天决绝跃下宫墙的粉身碎骨结束。
就像是园中早就不复存在的梅花树,其实,她也早就不存在了。但还是会忍不住的问自己,世间经历过一遍灰飞烟灭的,是不是仍会有归期?
无人知晓的归期。
喉口不停翻涌出苦涩,也许是因为时刻逼迫着自己保持冷静。那些日积月累的相思懊悔,才终于在今天,支撑不住的通通溃败。
手指微微弯曲,男人虽是心中波澜万千,但却开口的无比平静:“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回丞相大人,草民,司法司捕头夏清朝。”眼神无比坚定,就如同高山磐石轻易不可击。
“夏清朝?”黯然垂下眼睫,郭元问她,“那…”
似乎是穷追不舍的想要知道那人可能残存下的痕迹,他就快要戳破这层蒙骗自己多年的真相。
亲眼所见的真相,自以为来得及止损。
但是,一个死掉的人凭什么复活呢?况且,还是自己亲手害死的人。
凭什么呢?
“呀呀呀,好热闹啊!大家怎么都站这儿?不去位子上喝酒?”蹦蹦跳跳的向着这边走来,身着褐衣的相生帝,脸蛋红扑扑的笑问。
“参见皇上。”闻声,郭元立马后退于一旁,拱手道,“禀皇上,宴会好像出了点意外。”
“意外?”挑了挑眉,相生皇帝双手抱胸,兴致勃勃道,“什么意外?还有,一直在那跪着的人是谁?她犯了什么错?”
“参见皇上。”却是满带清风笑意,于女孩身前,那少年恭恭敬敬说,“在这跪着的人乃是微臣的下属。她平日里,就对丞相大人十分敬畏,此次初见,更是难掩心中激动。所以,才行此大礼,实并未犯错。”
“陈风华?”注意到他,相生帝高兴不已的说,“好久不见了。孤听闻你在临州可是大显神通,厉害坏了。”
“陛下过誉了。”陈风华轻笑道。
“所以呢,这位你的下属,想必就是夏捕头了吧。”快步走到夏清朝面前,相生俯**,语气轻快说,“快点起来吧夏捕头,这地特别伤膝盖的。”
原来在人人口中懦弱无能的傀儡小皇帝,竟会是面前这么个温柔体贴的小孩子。
简直是受宠若惊,夏清朝瑟瑟的推脱道:“多谢皇上关怀,草民,自己可以起来。”
“好吧。”懒懒收回了将要扶住她的手,相生皇帝瞥了眼躺在地上的郭海贞,然后又看了看徐恒之,问道,“徐少卿,你能好好跟孤解释解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是。”摆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来,徐恒之从容不迫道,“禀皇上,在宴会上发生意外的人,正是工部尚书,郭海贞。他在《人月圆》此曲将完时,便起身离了席。想来,应是要与郭夫人一起去放灯。当二人把祈愿的宫灯放飞天空后,顺手就饮了一旁宫女端来的酒水。待这酒水入肚,两人正欲饮第二杯时,有位宫女却将壶中佳酿,失手撒到了他们身上。于是乎,郭夫人就匆匆忙忙回到了自己南边的亭子中,似乎是急于处理衣服上的酒渍。而在此期间,接触过郭尚书的只有三个人。”
“三个人?”相生皇帝疑惑问。
“没错。一个是不小心将酒水撒到郭尚书衣服上,正受着他斥责的宫女。一位是与尚书大人意外相撞的礼部郎中陆柳生大人。还有一位,就是及时察觉到尚书不对劲,赶到他面前的,夏清朝夏捕头了。”徐恒之事无巨细的说着,不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他到底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
除去一个个自己亲力亲为观察的可能性外,那么剩下的,若是徐恒之想要**有术,就必然会是那些个早早隐藏在这不算宽敞的广玉园内,死死盯守在每个人身边的,刑台眼线。
不由冷笑出来,夏清朝想,这个男人可真是把表面的无耻与城府心机,演绎的淋漓尽致。
“夏捕头?又是你啊。”相生帝转过身问,“孤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郭尚书不对劲的。”
“因为脚步。”夏清朝镇定的解释说,“虚浮漫无目的,脚印显示的着力点又不明。且当时,郭尚书背影扭捏实也奇怪,与醉酒之态极为不符,所以这才上前察看的。”
“原来如此。不愧是天京第一的女捕头。”相生帝笑着露出可人畜无害的小小虎牙道,“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刑台处理吧。徐恒之,你给孤好好查查,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胆,敢在中秋佳宴上毒害朝廷命官!”
“微臣遵旨。”徐恒之垂首道,“不过微臣尚有个提议。”
“什么?”双手叉在腰间,相生帝颇有耐心的问道,“你说来听听。”
“陈督导的聪慧过人,在下慕名已久。不如就趁着此次机会,让司法司与刑台相互配合。这样,我们刑台既能好好向司法司学习,同时,也不轻易落得旁人口舌了。”徐恒之悠哉悠的说,“虽然方副司长似乎不太同意,但微臣想,不管是黑猫白猫,抓到老鼠的总归就是好猫。”
“哦?”略有片刻的思忖,相生看了看神色严肃的方云深,笑道,“方副司长你啊,就是太过拘泥于这些礼法教义了。”
又转眼朝郭元看去,相生询问他:“丞相大人,你觉得如何呢?”
“一切为皇上做主。”郭元沉下声道。
“那你呢?”俶尔回头看向站在淡淡月光下的陈风华,相生最后问,“陈督导,那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