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持的大公（八）（2 / 2）
雀眨了眨眼，表情无辜，一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啥不懂”的姿态。
不能说。
魔法界没什么轮回转世的说法，以为所有新生儿的灵魂由神明创造，一旦死亡，便回归神明的怀抱，或者……堕落的，成为亡灵。
青雀琢磨着命运线上发生的事，结合之前红鸾跟他普及过的一些事，倒是有着自己的猜想——
有特殊能量或力量体系的小世界（针对三千主世界而言），由于世界不完整，生死规则还在衍化，确实不一定都有轮回转世。
否则，这魔法界源源杀不绝的亡灵，是怎么来的？
这魔法界，一部分人死了，灵魂就散逸在天地间；一部分人由于某些原因，灵魂完整、意识保留，成了亡灵。
也有极少数幸运儿，是例外。
譬如菲尼克斯，因缘际会进入轮回司，洗去过往与记忆，灵魂得以重生。
要不然，青雀也不可能“成为”菲尼克斯·莱恩。
包括菲尼克斯·莱恩在内，他不是白白寄身在对方的躯壳里的。
一方面作为交换，他得了结原主的执念；
另一方面，以青鴍之名，许以原主一份“祝福”。
跟出言呈祥的神凤不一样，青鴍在固有印象里是不祥之鸟，他天生确实拥有着毁灭的力量；
但不是说，他的“祝福”就没用了。
毁灭与新生相依相伴。
他既能引致灾难与厄运，自然也可以“祝福”一个生灵，一生远离灾难、不沾厄运，比起瑞兽的“福佑”是差了那么一丢丢，但，只要被“祝福”的人不故意作死，至少一辈子平安康泰，幸福唾手可得。
不用说，早已重入轮回的菲尼克斯，得到了他的“祝福”。
对方的至亲，老伯爵与青雀有一段短暂的亲缘，理所当然也获得他慷慨“祝福”。
本该魂散天地的老人，跟他最爱宠的小孙儿一样，灵魂去了轮回司；
——灵魂一旦进入轮回司，就相当于有了合法“标识”，往后只要不犯到禁忌，或者自己作死，便一直会有轮回转世的机会。
有青鴍的“祝福”加持，老伯爵的新生绝对美满和乐，幸运的话，也许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线；
更幸运的话，未尝没可能跟小孙儿再续亲缘……
尽管青雀觉得，就菲尼克斯这一世的尿性，老伯爵来世要再与对方重续亲缘，真不一定是幸运……但，这就不是他管得了的了。
他能做的只是“祝福”；
被“祝福”的人，最终过得到底是好或不好，终归要看本人如何把握了。
理所当然，这样的“祝福”不能跟超市大甩卖一样，心血来潮，以至于他想给谁就给谁。
事实上，除寄身的原主及其至亲，青雀连男朋友都没给过“祝福”；
一开始就想着直接把男朋友带回自己的窝，哪用得着“祝福”对方，再后来，因果关系太深，命运纠缠在一起，“祝福”就不管用了，给了也白给。
一不小心扯太远了。
回到当下。
青雀跟约瑟夫说：“这画像太大啦，约瑟夫你不是说银罗学院是住宿制吗，到时候没地方安置祖父的画像，塞在空间袋里还不如挂在家里。”
老伯爵接近两米的身高，体态比一般的魔法师魁梧，等身的画像又有建筑、花草缀饰，得空出一面墙才好挂放。住校的话，带这样一幅画像，确实不太方便。
约瑟夫听了点着头，见他转移话题，很识趣地没再问有关“新生”的话题。
眼瞅着小少爷精神恢复好了，懒洋洋的趴在地毯上，手贱地抠着嵌在繁复魔纹间的银丝线……
侍从官微微一笑：“小少爷您还有七尺的作业没写。”
青雀“嗷”地一声，捂着耳朵：“约瑟夫你在说什么我没听见！”
自欺欺人，学着鸵鸟的作态。
约瑟夫轻叹：“还有三天交作业，小少爷现在开始写，应该能写完。”
青雀哭丧着脸：“七尺！三天不到的时间，我抄都来不及……再说，哪有那么多话要写！”
这里的一尺差不多有26厘米，写接近两米长的魔法论文（不只是一篇，几门课程累积的长度）……简直是恐怖故事！
约瑟夫眼神怜悯，提醒：“大公会亲自批改您的作业。”
青雀扯着自己蓬松松的卷发，可怜巴巴地看向侍从官：“大公管理那么大的领地，每天不应该很忙吗？”
约瑟夫笑：“光我的侍从官团就有近千号人，除非事关军机要务，绝大部分事务无需经过大公的手。”
小少年听了一脸羡慕：“真好。”
哪像他，这些天累成了狗，费好大力气，勉强从莱恩家族找到几个可用的人才，这才提拔成事务官，总算能分担他的压力了。
转而想到——
“约瑟夫手下那么多人要管，你一直在我这不耽误事吗？”
约瑟夫表示：“不妨事，我的副官很能干，有重要的事，也会用魔法信通知我。”
青雀不由得钦佩：“约瑟夫你好厉害。”
对方兼顾几头，还游刃有余，平常还帮自己打点日常琐事……简直跟学了分身术似的。
约瑟夫笑笑：“承蒙小少爷夸奖，”他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没忘记正事，“离晚餐还有一个小时，小少爷不如先写会作业？”
青雀：“……”
转移话题居然失败了！约瑟夫也太敏锐了吧？
最终，小少年乖乖拿出作业，趴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管他会不会写呢，先把七尺的羊皮纸写满再说！
免得受到老男人严厉的惩罚。
嗯，字号写大一点，行距拉开，单词间距也空出一些……能少写好多的字。
青雀为自己的机智暗暗得意。
这不，赶了一晚上的作业，没想到竟写了足足有三尺的论文。
魔法知识储备一塌糊涂的小少年，也不知道自己在写啥，反正就发挥他文科生的特长，像模像样地胡扯八道着。
“阁下日安~”
小少年爬上马车，自来熟地与男人打招呼。
尽管对大公勒令他做作业的事颇有微词，但一想到对方之前带他去基思公爵家“耀武扬威”，拿回莱恩家的宝贝，他对对方的观感就好到不行。
——说到宝贝，他直觉那些魔药配方不是先祖的秘宝，等什么时候，寒假或者暑假，一定得去探一探地下密室，找找看有没有线索。
再提秘宝，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
被罚抄二十遍、仍没记住“贵族戒律”的小少年，靠着车壁盘腿而坐，一副懒骨头的样子。
凯斯大公目光淡淡：“魔药手札。”
对着突然出现在跟前的一本破旧的羊皮书，青雀有点儿懵，不懂男人是什么意思。
男人提醒：“拍卖会。”
“诶？”小少年轻拍脑门，恍然大悟，“我就说忘了什么……”
他迫不及待就想去翻开羊皮书。
刚拿起书，才翻开第一页，忽是眼前一花，凭空冒出一条蛇，水桶粗的大花蟒，倏地张大蛇吻，一团火焰扑面喷来。
青雀毫无防备，惊呼了一声，手忙脚乱丢开魔药手札，同时一个鲤鱼打挺，反应倒是出奇地快，硬是躲开了火焰，可大花蟒看着也忒吓人了，当即就扑到冷眼旁观的男人身上，死皮赖脸躲在对方怀里不出来——
“快快快，把大蛇打死！”
理直气壮地支使人。
凯斯大公垂目，将赖在怀里的小少年揪起，提着魔法袍的后领，跟拎小鸡似的，丢到了一边。
青雀：“……”
老男人也太狠心、太冷血了，竟然见死不……诶诶？
“大蛇呢？”
小少年瞪圆了一双凤目，东张西望……哪有什么大花蟒？
目光落在被丢远的魔药手札上；
羊皮书外表破旧，普普通通的样子，安安静静地躺在马车角落。
“幻影而已。”是凯斯大公冷淡的嗓音。
青雀默。
手札的主人，不知是莱恩家哪一代的先祖，真够“顽皮”的……也对，魔法书嘛，怎么能没点儿“性格”？
想着，他将羊皮书捡起，迟疑了几秒，到底胆子够大，不至于被个花蟒幻影，吓得就不敢再翻书。
还惦记着藏匿在古魔文里的魔法阵……
下一秒，青雀若无其事合上书。
“不识字？”凯斯大公一针见血问出问题所在。
“哪有！”
小少年下意识反驳，男人这句话听着好像自己是个文盲似的。
小小声咕哝：“还没学到古魔文而已，学校七年级才教……”
凯斯大公没再接话。
青雀悻悻然将羊皮书丢到一边。
王都到坠星领，路途遥远，哪怕是堪比高铁速度的四翼奔云马，据说一刻不停，也得耗费近十个小时。
干坐着实在无聊，小少年难得自觉，拿出没做完的作业，趴在兽皮上，埋头写起来。
跑得飞快的马车稳得一批，丝毫不影响看书、写作业。
写着写着，就走起了神。
游走在羊皮纸上的鹅毛笔戛然而停。
青雀后知后觉，想起刚刚他巴在老男人身上的一幕，终于意识到哪里违和了——
混乱中，手正好按在对方的胸口，好像……
没有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