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2)
假面的学神(卅五)
郑鸥的休学, 在学生之间引发了一波议论。
有人感慨、有人惋惜、也有人暗自称奇, 之后老师三不五时在课堂上强调着心态的重要性……随着高中第一个期末考的日渐逼近, 同学们慢慢将离开的人淡忘,摒弃杂念,一个个投入到紧张的复习当中。
到底跟义务教育的初中不太一样, 无论是凭真才实学考上高中的, 抑或家里花大价钱“买”高中的, 除了个别混日子的,大多数人还是对考大学抱着美好的期望。
加上这一届的老师普遍年轻而雄心勃勃, 经常热血陈词鼓舞着学生们学习的积极性, 心怀野望的少年人,朝气蓬勃, 而干劲十足。
就拿青雀所在的八班来说, 哪怕课间短短的十分钟,除了上厕所的, 或者由于熬夜太晚实在犯困撑不住的,几十号人个个沉心静气的,坐在位子上奋笔疾书, 偌大的教室安静到听得见一支支钢笔游走在纸上的沙沙细响。
这样的学习氛围, 让青雀难免受到影响,不自觉减少了有事没事往七班跑的次数;
大伙儿这么用功刻苦, 他有样学样, 充分利用课间时间,写着各科老师下发的讲义。
倒是意外地提高了学习效率, 起码不像在学习氛围相对宽松的六班的何国俊一样,白天散漫惯了,下晚自习却得熬夜补写拖欠的作业。
相对舍友们动辄熬到一点,他切实贯彻着“十一点早睡、五点早起”的方针,午休补一个小时的眠。
尽管郑鸥退宿了,被迫养成五点起床的作息一时难以更改。
青雀觉得不用跟六七十号人同时抢盥洗室也蛮好的。
“好像下雪了……”
从盥洗室回来的杨贺,一手端着洗脸盆,一手拉着门,伸头朝屋外张望着。
“这么早就有雪?”
说话的何国俊,当即扔掉笔,趿着棉拖、裹着毛毯,看着挺滑稽的,凑热闹地跑出了宿舍。
下一秒,走廊就传来了他那独特的大嗓门“哇,鹅毛大雪呀!”
解文西怕冷,哆哆嗦嗦地钻进被窝,自言自语地嘀咕“难怪这么冷。”
已经躺平的青雀,听到下雪的消息,有点儿意动,刚想起身,被子掀开了一个角,顿时冷风直灌,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
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冻着。”
是聂殷关心的嘱咐。
青雀凑在他胸前,脸颊蹭着对方的毛衣“好暖和~”
聂殷握着某人不安分的爪子“手怎么这么凉?”
青雀咕哝“我妈说我火气不旺,天一冷就手脚发凉。”
说着,动了动藏在被窝里冰凉凉的脚,故意贴到对方的小腿肚上。
跟体温偏低的小少年相反,聂殷属于“火气旺盛”的。
被对方的脚冰了这一下,他不自觉轻蹙眉头,当然不是计较对方的调皮捣蛋了——
“我去弄热水袋。”
“哦……”
青雀恋恋不舍地离开对方温暖的怀抱。
聂殷替他掩好棉被,下床从柜子里翻找到一个热水袋,拔了热水瓶的瓶塞,倒了一点儿水,发现没什么热气……仰头便对上铺的小少年轻声说“等等,我去打开水。”
青雀听了想起床“我也去……”
被对方快手快脚按着了,不让他离开暖和的被窝“盖好被子,别让热气散了。”
青雀拗不过蓝盆友的好意,只好乖乖地躺好了,软乎乎地说“好吧,那我替你
暖床……你快点回来,啊,不对,你走慢点儿,小心地冻滑脚。”
这会儿回了屋的何国俊装模作样咳了几声,故意很大声的,让青雀不得不将目光转向他“那个,聂殷你去打开水?帮我也带一壶呗?我今天忘了打水。”
聂殷扫了他一眼,没吭声,拎起另一只水瓶,在行动上同意了对方的请求。
何国俊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够义气。”
聂殷懒得搭理他,转头跟小少年吩咐了两句,这才离开了宿舍。
他一走,何国俊扑哧笑了,调侃起某个“少爷”“你家管事当你三岁小孩照顾呢?”
青雀哼哼,小小声反驳“谁三岁了?”
何国俊浮夸地表演“真是享受的命啊,羡慕,咱怎么就没这么一个生活上贴心、考试还能帮押题的管事……哎哟哟,好冰,杨贺你干嘛呢?”
杨贺拍去手上的雪水,一脸淡定,好像刚刚往舍友脖子里塞冰的那个人不是他。
他没回话,倒是裹在棉被里的解文西毒舌了一句“谁让你吵着大家了,整天叭叭个不停,你大喇叭成精了?”
何国俊当即转移了炮火“我瞧你还是王八变人了呢!”
可把解文西气的,忍冻挨着冷,光着脚就跑下了床,要跟他干仗。
当然不是真的干仗了。
何国俊跟解文西一个班的,两人关系最好了,也不知道什么典故,何国俊高兴不高兴就爱取笑解文西像个八百年不爱动的王八。
跟其他人话少得很的解文西,每回都跟对方吵个半天。
越吵感情倒是越好了。
这不,两人闹啊闹的,连带着杨贺,还有其他两个舍友,在室内打起了雪仗。
裹得严严实实的青雀,津津有味看舍友们打着仗。
颇有一种其乐融融的意味。
不得不说,哪怕大家提起郑鸥,难免惋惜啊感慨的,甚至想到那一回的冲突,几人未尝没有一丝丝懊恼……可对方退宿后,整个宿舍的氛围融洽多了。
下了晚自习,大家可以轻松聊些跟学习没关的话题,早晨的时候,想睡觉的就多睡会儿,不担心起早的哪个人乒乒乓乓动作太大吵着自己。
尽管青雀对舍友们爱讨论的三班班花、二年级学姐抑或刚毕业的女政治老师……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趣,可听大伙儿没事吹吹水,何国俊说俏皮话、解文西一开口必毒舌、杨贺爱讲冷笑话,都挺有意思的。
“少爷要不一起打仗啊?”何国俊一边拿雪团砸杨贺的脑瓜,一边笑嘻嘻对青雀提出邀请,“你一个人在床上不无聊啊?”
青雀拒绝。他才不想参与这样幼稚的游戏,关键是他怕冷。
何国俊还不死心,喊着“少爷”,话没出口呢,宿舍门被人用脚轻踢开——
“咳,这么快就回来了?谢了啊,哥们。”
聂殷点点头,将舍友的水瓶放在桌脚,绕开了闹腾的一群人。
大伙儿面面相觑,转头该闹的闹,继续打着雪仗。
尽管聂殷跟郑鸥一样不合群,可舍友们除了不敢肆无忌惮地闹着他,态度还是很自然的……一方面归功于他学习好,有不懂的问题问他,他很少拒绝,另一方面离不开青雀的维系了。
青雀活泼好动,没什么心眼,相处久了,舍友们还挺喜欢他……更重要的是,他大方啊,三不五时回一趟家,连玩的、带吃的,每每往宿舍里搬一大堆,毫不吝惜与大伙儿分享,除非爱钻牛角尖的,否则他这样的人,还真没几个会讨厌的。
聂殷跟青雀亲密无间,舍友们看在青雀的面
上,也希望能跟他保持着和谐的室友关系。
“喝了牛奶再睡。”
舍友们在底下玩疯了,上铺的两个少年自成一方世界。
双脚无意识地蹬着热乎乎的热水袋,青雀皱了皱脸,嘴上嘀咕“牛奶不是喝完了吗?哪来的?”
他喜欢甜食,也爱奶制品,可纯牛奶简直是异端!
一点儿都不甜,奶腥味更是让人难以忍受!
陈女士三令五申,要他多喝牛奶,每回回家,都不忘为他买好足够喝一个星期的纯奶。
青雀想阳奉阴违都不行。
蓝盆友什么都好,就是偶尔太呆板了,认为喝牛奶对身体好,每晚睡前不忘督促他喝奶。
聂殷替他插好了吸管“小卖部有卖。”
小少年抱怨归抱怨,还是老老实实接过纯牛奶,触手感觉纸盒子热热的,不由得“咦”了一声“热的?”
聂殷轻轻点头“让老板煮了一下。”
青雀用力吸了一口,不得不说,尽管喝着平淡无味,这大冬天的夜里,热乎乎的牛奶顺着食道滑入胃肠,舒适得浑身毛孔都张开了。
他举着牛奶,送到揽抱着自己的少年嘴边“你也喝。”
聂殷也没拒绝,就着对方咬过的吸管,吸了一口牛奶。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没多久喝干了一整盒纯奶。
青雀意犹未尽地砸巴着嘴是错觉吗?怎么突然觉得纯牛奶也蛮好喝的?
一杯温水送到他嘴边,少年低声说“漱个口。”
小少年乖乖地漱口,看男朋友拿着水杯和他吐水用的茶缸下了床,进进出出忙碌着,忽地觉得何国俊说他三岁……好像没错?
连陈女士都开始后悔让他住校了,说聂殷把他照顾得快变成三级残废了。
“阿殷累不累啊?”
回到床上的聂殷没懂青雀为什么这样问,嘴上还是回答“不累。”
“哦。”
青雀摸了摸他的手——刚用冷水洗的茶缸,自然不像之前那样温暖了——当即来了劲“我帮你暖手。”
他在被窝里捂了这么久,手啊脚的都变得热乎乎的。
聂殷眉间柔和“好。”
小少年暖着男朋友的双手,不时朝两人交错的手哈着气,浑身是劲……好像在做一件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屋外,寒风呼啸。
室内,小小的床铺,少年人用各自的体温暖和着彼此。
暖如春日,梦着春光。
醒来了,才发现白皑皑的一片,好大的雪!
“砰”地一声,这是教学楼前今早发生的不知第十几次摔跤事故了。
青雀忍不住“哈哈哈”地笑开。
一点儿也没同情心。
聂殷揽着他的肩,无奈提醒“悠着点,地瓷砖有雪,容易滑倒。”
青雀心道他才没那么笨呢。
踏进教学楼,他兴冲冲地跑在前头,精神格外地亢奋本县雪天少,这样的大雪更是好些年不见了,少见多怪的少年人难免觉得新奇。
走得太急,就没注意到脚下。
走廊没积雪,被风吹进的雪一般很快就化了,地瓷砖上全是水。
于是“哐嚓”好大的动静,之前嘲笑同学摔跤的小少年,“嗷”地叫了一声,语气惊慌“阿殷救我——”
不等聂殷赶上前,跟在他们后面的何国俊“哈哈哈”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好不夸张!
路过的其他人
也是忍俊不禁。
你猜怎么着?
青雀可不像之前那些人一样,摔成狗吃屎或摔个屁股墩……谁知道他怎么摔的,前头是楼梯扶手,在拐弯交接的地方两根铁栏的空隙有点儿大,就见,他半趴在地,大概摔的时候冲劲太大了,头给塞到栏杆缝里。
卡着了。
聂殷可不像围观的一群人没良心。
别说笑了,看小少年拔着头、被卡得呼痛的样子,不由得皱紧眉,当即赶到对方身旁。
帮忙一起“拔头”。
何国俊笑够了,好歹记起了同寝之情,帮把手,跟聂殷齐心合力,成功助被卡着脑袋的青雀拔出了头。
“……疼吗?”
听到蓝盆友关心的询问,再听没良心的舍友抽筋一样笑得打嗝,小少年委屈坏了。
“疼~”
聂殷沉声问“哪里疼?”
“耳朵。”
聂殷替他检查了一下,还好,耳朵只是有点儿发红,伸手轻轻揉了揉。
被两人忘在一边的何国俊摸了摸鼻子。
转身凑到楼梯扶手边,纳闷地嘀咕“这个缝没多大呀,少爷怎么卡进去的?”
人嘛,好奇心难免,但起码别作死啊!
何国俊不信邪,作死地将脑袋往栏杆缝塞了塞……没塞进去。
便要站起身——
“看来是少爷的脑袋太小……啊!”
脚底打了个滑。
楼梯扶手达成“二杀”!
青雀闻声回过头,看到舍友拔萝卜似的,吭哧吭哧拔着自己的脑袋,抬着手臂指过去,手指尖直打颤——
“哈哈哈哈!”
委屈啊疼的,抛在了八百里脑后了。
“这叫啥,‘风水轮流转’?”
聂殷揽着笑疯了的小少年,言辞犀利“做死。”
何国俊“嗷嗷”直叫“求你别笑了,快帮把手啊!”
聂殷可没忘记这家伙刚刚对小少年的嘲笑,很冷酷地袖手旁观“活该。”
对方听到了,发自肺腑地忏悔“是我错了,我不该笑少爷,哥们儿你发发慈悲救救我吧!”
青雀被舍友的话逗乐了。
乐归乐,他到底发了善心,跟聂殷一起,将舍友的头从栏杆缝成功拔出了。
何国俊长舒了口气,揉着卡疼的耳朵“吓死我了,真担心卡着出不来呢!”
青雀哼道“谁让你嘲笑我……”
对方干咳了声“这不是没忍着笑嘛,少爷你大人大量,别跟小的计较。”
小少年忍不住笑了,转头心有余悸地瞅着栏杆缝“地太滑了,让我说就不该用这种瓷砖,校领导怎么想的,不怕自己也摔着啊?”
前头话说完了,没一会儿教导主任路过教学楼——左右两栋楼之间连着平台,积雪的瓷砖比走廊滑多了——这位在学生之间威名赫赫的领导同志,一脚踩滑了,摔得好不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