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的学神(六)(1 / 2)
蓝毛小少年蔫头耷脑的小样儿好不可怜。
——被陈女士训的。
说好卖瓶子给聂殷,哪料翻箱倒柜找不到几个空瓶子。
这不,看到没开封的矿泉水,就“灵机一动”,拆开了一件将矿泉水全倒了,反正家里总共有四五整件的,他以为自己的动作神不知鬼不觉,不会被老妈发现呢……谁想到陈女士居然那么精明!
“还傻愣着干什么?”
聂殷递过一张两元纸币:“给。”
“啊?”青雀没反应过来。
对方语气淡淡,解释:“瓶子的钱。”
“哦哦……”
但青雀没接:“就几个瓶子,不用给钱了吧?”他还有些丧气的,“家里没空瓶子,找了半天就找到这几个。”
他以为聂殷不知道这些空瓶子的由来呢!
聂殷将两块钱塞在他的套头衫帽子里,是不轻不重的口吻:“别老做蠢事。”
某个迟钝的家伙没听懂,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啥?”
天色渐晚了。聂殷也懒得跟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年瞎掰扯浪费时间,话锋一转:“走了。”
重新踩上脚踏板。
“聂殷等等我。”
青雀一下子忘了先前的沮丧,蹬蹬地小跑起来,跟在自行三轮车后。
骑车的少年这一回没再发出逐客令了。
可惜粗心大意的某人甚至没注意到自行车的速度渐渐变慢。
“收废品的~”有人喊着,“我这有酒瓶收吗?”
聂殷刹车,问:“什么样的瓶子?”
“玉液和啤酒瓶,多少钱一个啊?”那人问。
青雀连忙回:“两毛钱!!”
抢答完了,暗暗得意,他用期待的眼神看向自行车上的少年,期许着得到对方的夸赞——刚刚十个矿泉水瓶,聂殷算他两块钱……不就是两毛钱一个瓶子吗?嘻嘻,他真机智。
聂殷还没吭声,想要卖瓶子的那人“哟”了一声,有些惊喜:“瓶子涨价啦?之前不都是一毛钱吗?”
“没涨价。”清瘦少年沉声回,“还是老价格,玉液瓶八分,啤酒瓶一毛。”
青雀忍不出发出一声:“……哎?”
聂殷斜了他一眼——蓝发小少年接收到他的目光,下意识作了个捂嘴的动作——对另一人解释:“他不懂,瞎说的。”
想要卖瓶子的中年人也没怀疑,叹了口气:“行吧,我这还有几个杂牌瓶子,搭一起,你给算个整吧!”
看着聂殷熟练地点数着酒瓶,跟中年人算起账,青雀悄悄松开捂嘴的手,不自觉地挠了挠呆毛翘起的头发,心里有些发虚哈:原来不同的瓶子价格不一样,尽管他对钱的概念还不够深,这时也反应过来了,自己刚刚瞎说话差点让聂殷吃亏了。
“差点漏了这个,”中年人捡起一只矿泉水瓶,“塑料瓶多少钱?”
聂殷面不改色,回:“不值钱。”
中年人还想讲价:“算一起一块五吧!”
聂殷摇头:“塑料都是称重卖。”
眼看说服不了他,也不好继续跟个孩子纠缠,中年人脸色不太好:“算了算了,你这小孩还真会算计。”把塑料瓶随手一扔,扔进了自行车后位,“当我白送了。”
便收下聂殷的一块四毛钱,摇摇头转身回家。
瞅着人走远了,青雀欢欢喜喜凑近瘦高个子的少年,“聂殷聂殷”喊起来可亲热了:“刚刚十个塑料瓶,你算我两块钱了!”
哪怕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他也清楚“区别对待”肯定缘于彼此关系不一般——所谓“不一般”,意味着他们伟大的友谊又增近了一步!
聂殷睨着喜形于色的小少年,乌溜溜的眼睛亮得惊人,不由觉得莫名其妙:这蠢东西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十个塑料瓶他算两块钱,不过是心知这个笨蛋做下的蠢事……不想太占人便宜,略表补偿罢了。
青雀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发痒的鼻子,扬起嘴角对他的新朋友手舞足蹈:“走了走了,咱们继续。”
说着迈起小短腿,回忆着之前那些收废品的大人们的做法,他张嘴就吆喝:“收废纸咯,收瓶子咯,还有破铜烂铁塑料桶~”
聂殷怔了怔。
十几岁的少年人敏感又脆弱,极为“要脸面”……哪怕对他来说,脸面是个极为奢侈的东西。可,或许还是心有顾虑吧,哪怕他一直帮着废品站捡垃圾、收废品,几乎从没像某个笨蛋一样,丝毫不顾忌脸皮,沿街大声吆喝过。
街边住户有不少人家的孩子在斐中读书。
有些学生认出了青雀的声音,一个个惊掉了下巴:邹家的厂子倒闭了吗?否则那个混世魔王,怎么做起了收垃圾的买卖?
好奇心驱动之下,倒是有不少斐中的学生喊停了收废品的自行车——学生嘛,废纸啊写完的练习本啊用不上的课本啥的,都不缺,堆在家里也是碍事,论斤称两卖个几块钱,也够好几天零花了。
于是这一个傍晚,聂殷的“生意”格外地好。
沿街走巷,直把三轮车装个满满的,实在装不下了,两人才不得不赶回废品站。
青雀心情极好。
粗略一算,不到三个小时,成交额达到小一百了,虽说是帮废品站干活,聂殷应该能分个几十块钱吧?
——生活是最好的老师。原本对金钱的概念只停留在数字大小上的小少年,隐隐约约也体悟了几分挣钱不易的心情。
“……八块钱?”
看到废品站老板——说老板是客气话,平常大家背后直接就喊“收垃圾的”——按照说好的“分成”,给聂殷发了八块钱的工钱,青雀不由得瞪大眼:“这么少?”
老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这小孩说什么呢?八块钱还少了?也是看聂殷今天辛苦,要不然给个五六块钱顶天了!”
青雀头一回感到气急。
想说什么被聂殷忽然乱揉了一把蓝毛。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让他一时愣住,惊讶地仰头盯着对方冷淡的面容,忘了要说的话。
聂殷没看他,神色自然接过老板递来的八块钱:“谢谢三爷。”
“谢啥?又不是头一天在我这干,”“三爷”摆摆手,嘴里叼了根烟,声音含糊,“天黑了,赶紧家去吧!”
青雀回过神,不高兴地鼓起脸颊。
聂殷微微点头,轻声说:“自行车我能不能再借用一会儿?我这同学家在镇子上,路有些远,我……”
话没说完,“三爷”就听懂了他的意思,开口打断,直接表态:“记得明早把车送回我这就行。”
“聂殷……”
没理会某人的嘟囔,跟“三爷”又道了谢,聂殷这才推着自行三轮车,没忘叮嘱闷闷不乐的小少年:“坐后位,我送你回家。”
破旧的自行车摇摇晃晃、哐哐当当,胆小的人坐在后车位难免会害怕别摔倒了。
青雀心大得很,还气呼呼惦记着那少得可怜的八块钱工钱:“那个老板太抠门了,你忙了好几个小时,收了这么多废品,就给那么一点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