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是谁。”(1 / 2)
窗外夜色已深,时辰想必已然不早,明明已然睡了不知多久,可身体却又有了疲乏感,弘楚犹不死心地再次探查了一遍后,一无所获又疲惫至极的年轻人坐在床榻上稍作歇息,双脚被冰凉的地面浸染的分外难受——这已然许多年未曾感受过的寒冷让他的心狠狠揪了一下,虽然早已接受了自己化境成为一名“白”的事实,可当感到如今情状与之前那不畏寒不畏热状态的区别时,巨大落差还是会让他感到绝望。
等等……白?
自己此刻身处此地,不会是为了……
可是他们并没有灌自己那劳什子汤啊?
心渐渐往下沉去,弘楚感觉有些头疼,醒来后种种的不和谐感接踵而至。
他这么长时间都因那五阴炽盛苦而神志不清,为何今日醒来头脑会如此清醒?明明上一次清醒时的印象还是身处水牢,又是何时被人捞了出来,还特意清洗了一番才送到此处?那纪天纵到底是谁,灸长老为何费尽心思要把自己送到这人身边?他们能放心地把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放到这里,一定有他们的理由,他们一定觉得五阴炽盛苦就能死死控制住他,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想让自己帮他们做什么吗?
——若是没有定期服用五阴炽盛苦,我会死吗?
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受人控制,想也知道绝对没有好事,不如拼上一拼,胜算还大些……
或许逃出这里返回云岭不会再是件遥不可及的事,最起码如今已经离了水牢,不用被强迫服用那药丸,之后见机行事说不定真有机会?
——想利用我?想得倒美。你们既愿意将我抛出来,就别想让我再回你们手心里。灸长老,你们这一招,怕是低估了我弘楚。
弘楚心下暗自想着,疲乏之意却是愈发深重,他的身子不自觉地缓缓躺倒于床褥间,辗转反侧间,舒舒服服地埋首于锦被之中,在心间呐喊出一句接着一句的豪言壮语后,许是因为想通了,脑海中绷紧的弦倏然放松,竟让他在这陌生之地有了诡异的安全感,这一下是再也遭受不住沉重的睡意了,几乎就是不可控制地立马沉入了酣然梦境当中。
窗外夜色幽幽,已是子时时分。
而后,不知过了多久,一队侍卫从窗前经过,在前方不远处突然停了下来,异口同声地施礼道:
“参见少主。”
弘楚虽然无法抵御困意,但身处他人地盘,警觉之心是半分都不敢减的,他因这一声而瞬间从沉睡状况中朦胧醒来,先是迷蒙地醒神片刻,当听到门开时的“咔哒”声时,他整个人都是一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有沉稳脚步声传来,一直行到床前,弘楚不知为何觉得很是尴尬,好在他睡着睡着不知怎么就滚到了床的最里侧,不必近距离直面对方。
尴尬的感觉一闪而过,他反应过来后倒是对此有些嗤之以鼻,仿佛为了显示自己的不屑,他平静地睁开了眼睛,毫不避讳地打量起了来人。
窗外的光不知何时熄了,屋里的光倒还亮着,可因为那人是背着光的缘故,以弘楚的角度只能看到个黑色的模糊人影,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床前,想必也正在打量他。
弘楚没想要开口,只沉沉看着对方,倒是对方冷了片刻后,沉沉出了声:
“他是谁。”
这像是一个问话,可一点都不像是对着弘楚问的,嗓音沙哑且毫无起伏,不带有什么感情,就像是在问这是几一样,再理性不过的疑问。
不过听这声音……到还挺耳熟。
灸长老一事后,弘楚决不允许自己再随意忽略任何一个他觉得眼熟或者耳熟的细节,他正在那苦苦思索,却没想,那人影的身后居然又传出一个从未听过的男声,同样的不带起伏,但是没有那般沙哑:
“张总管酉时送来的,说是从小侍立在主上身边照顾,主上觉得人不错,便给您送来了。”
“呵。”
沙哑的声音冷笑出声别有一番阴冷的味道,那人顿了顿,又问了句:
“服过散魂丹?”
“据张总管说,是的。”
这两人说话倒是毫不避讳明显已是清醒状态的弘楚,信息量还挺大,弘楚第一时间便理解了其中大部分意思。
自己怎么可能从小服侍那劳什子教主?看来灸长老他们移花接木,让自己顶替了本该来此处的人,借此助他们成事……散魂丹?听名字就不是个好东西。一般被送到别人手上的人需要服什么东西吗?损害身体的肯定不是,听名字倒是像对神智动手脚的,把人整傻了肯定不行,估计让人失忆什么的……等等,先前刚醒来的时候仿佛有听到有人叫“少主”,这里又是“教主”又是魔教的,加上那耳熟至极的声音,眼前这人……怕真是个熟人。
这可不符合灸长老的作风,他当时可是也在那破庙中的,现在却让自己混进来替他装劳什子教主身边的人?除非他犯蠢了,或者这魔教少主记忆力不佳,会把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忘得一干二净……
弘楚维持着不动声色,心下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僵着身子在原地静观其变。
不过装失忆或许是个好主意,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若是装失忆能让人消了对自己的警戒心,或许逃出去的可能性会更大些……
“行了,你下去吧。”
“是。”
在弘楚以为对话会继续进行下去好让他获得更多信息时,那厢边却是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谈话,倒也没看到什么人影离去,只是明显另一个人的气息消失了。
弘楚心中“咯噔”一声,重新面对床前那个看不清面容的黑影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此时的处境。
深更半夜,两两相对,一个是“白”,一个是……
他敢!
青年握紧了拳头,热血上头时好在没全然失去理智当场翻脸,只是僵着身子直挺挺地躺在那,假意好奇打量实则是在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只要他有半点肮脏想法,他并不介意和这人拼个你死我活。
此时此刻,当初水牢里在心里念叨过无数遍的“活下去”,竟是神奇的消失了。
——若真走到那一步,沦为被人控制的、卑贱地毫无尊严的“白”,那他还不如一死了之算了!
当时的弘楚,满脑子都是这么个念头。
……
……
其实待得第二天冷静下来后,他对自己这个念头的态度是觉得太过冲动,没有必要。
可那时的他万万没想到,等到来年夏天的他重新去思考那一瞬间充斥全身的念头时,他只恨自己当时没有立马去这么做,以致于酿成了终身憾事。
当然,第二年的他并不会预料到,他的想法同样的在不久后的未来再度遭到了自己的推翻。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