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簟轻裘各自寒(1 / 1)
我躺在床上想想李慕鄞那狼狈委顿的样子,便觉得神清气畅,万分痛快。今晚是骂也骂了,咬也咬了,我倒看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拿强吻那事来给我添堵,想想从异国初见,再到被逼成婚,总算也扬眉吐气一回。
也不知道那些学生情况如何,后天就是除夕,想必李慕鄞为了名声,也不敢太过肆无忌惮,我躺在床上思来想去,也不知什么时辰睡过去的。
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晃得我又闭了闭眼,看来昨晚居然连窗帘都忘了合上,就听旁边有人说道:“还要睡啊?都十点钟了。”
我一下子坐起来,看见妈妈正坐在我床边上,温柔而忧虑的望着我。
我揉了揉眼,妈妈好气又好笑的道:“怎么了?你连妈妈都不认识了?”我张开双臂满满抱住她,撒娇道:“哎呀,妈妈你来也不说一声啊,我就睡了一次懒觉都被你捉住了,好难为情嘛,我这就去刷牙洗脸。”
妈妈拉住我,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道:“昨天听说你的车子被学生们堵了,妈妈一晚上都没睡好,一大早就来看你,就怕你被吓着了。”
我觉得更难为情了,枕在妈妈肩上说道:“没有了,妈妈,我出去李慕鄞那次不派人跟着我,再说了,学生又不是冲着我来的。能有什么事?”
妈妈轻轻拍着我,她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孩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何况你们在外人眼里已经是夫妻了。”
我和李慕鄞的情形阿好自然知道,妈妈想必也知道了,我不愿多说,想起心中的忧虑,不由道:“妈妈,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你知道小顾哥哥怎么样了?我听说他是被警备戍抓得,顾世伯再生气,也不会大义灭亲吧?”
妈妈瞧着我的脸,捋了捋我额前的碎发,道:“真是个傻孩子,你爸爸也担心你,”她悄悄在我耳边说:“你爸爸说这次请愿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其实他也不放心你,他说你是做过学生的,又读了那么多书,仔细想一想,应该明白的。。”
有什么地方不寻常?我一边飞快洗漱一边想,我也是做过学生的,我做学生的时候最盼望的当然是一觉睡到自然醒了。虽然上西学的时候,已经有较多自由了,但毕竟不是自己母语授学,那时也为了震震那些自觉高人一等白裔,我学习极下功夫,并没有多少机会在大好的早晨赖床,尤其是寒冷的冬日,每次最盼着他们过圣诞节,可以有个长长假期。
我心中忽然一动,镜子里的自己也怔住了。现在正是寒假期间,学生们大都回家了,为什么不选在校的日子请愿呢?那样岂不是有更多的人参加,声势也更浩大,更符合请愿的目的才对啊。
我穿好衣服,阿好陪妈妈在起居室喝茶,我正要出去。听妈妈说道:“……他们正在开会,有人进来低声说给大帅,他当时只道知道了,后来又说既然有顾家公子,倒是该给顾叔叔说一声,他我是信的过的。小九爸爸回来才知道是这回事,赶紧给顾司令打电话,人是顾司令派过去的,他毕竟粗中有细,没有让佩戴枪支,也只把自己儿子抓了回去。”
阿好哎呀一声,说道:“太太,你是不知道,当时有多凶险?都有子弹打在小九坐的车上。我们昨天在后楼听裴钰哥哥,就是大帅身边的侍卫长,他说了,军警都是卸了枪去的,裴钰也说这边没人开枪,那些学生说的好听,和平□□,他们里面居然有人□□枪,夫人昨天还跑下车去,裴钰脸都白了。如果不派军警,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我心中一沉,慢慢走了出去,坐下来叫道:“妈妈。”
妈妈有些难过,她勉强向我笑笑:“你爸爸说玉京大酒店既不在学区,也远离梧桐街,那些人怎么偏偏那个时候,偏偏堵上你的车,肯定是有人暗中故意挑起事端,引政府军出动制造冲突,然后像伪政府当年那样落下一个压迫残害的名声,又是大节当口,必然引得各界口诛笔伐,本来如今军政府已经饱受攻击,慕鄞又是履新不久,这样一来,只怕处境堪忧。”
屋里烧着暖气,我却觉得手足冰凉,虽然那些学生围堵在我的车子前面,虽然我也不愿意看着军警那样粗暴的对待他们,虽然我和李慕鄞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希望他不只是那么简单一句:知道了。毕竟那时候我在车子里不是不害怕,可是在一个政客面前,我大概连一秒钟也不值得权衡。
想想如果我真的出了事,他还会得到不少同情分,顾伯伯自然没有他那么沉的住气,毕竟他的儿子带头请愿,他自己为了避嫌也得有所行动,倒是打碎了他的如意算盘。
妈妈忧伤的望着我,她说:“小九,妈妈并不想告诉你这些,可是你爸爸说,你既然已经嫁到李家,也应该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什么事,以后一定万事当心。”
我忽然笑出声,说道:“妈妈,这上京城出身望族的名媛淑女何其之多,你说李慕鄞他明明不喜欢我,可以随时牺牲我,他现在甚至不在乎爸爸会怎么想,你说,他娶我做什么呢?”
妈妈眼泪落了下来,她拿出帕子去拭,可是却越拭越多,我吓了一跳,赶紧坐过去抱着她安慰道:“妈妈,我不是责怪你和爸爸,我就是这么一说罢了,李慕鄞不会不管我的,裴钰是他身边最得力的侍卫官之一,他都给了我,裴钰那时候还对我说,他会用性命确保我的安全。”
妈妈摇摇头,她喃喃道:“小九,妈妈听说大帅给了你一方玉佩,你知道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