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牖风惊竹(1 / 1)
阿好捧着那座荷箭出水形的奖杯,双眼放光的说道:“小九,这就是赵小姐演《再生缘》那部戏的得的奖啊。”我不在国内数年,只知道这位赵小姐近来委实了得,频频登上上京各大报纸的娱乐头版,花边新闻更是满天飞,却不曾看到过她这两年的荧幕作品。
我随口道:“很好看吗?”阿好点点头说道:“是啊,太太还带我去看过,哭的稀里哗啦,这位赵小姐演了一位前朝女子碧娘,情郎游学后得了失魂症居然不记得她了,她百般努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和别人相亲相爱,情深意长,伤心之下,秋夕流星过庭,她结环许愿,愿用尽阳寿来生重续情缘,果然不久就病死了。”
我摇摇头,叹道:“如果真心喜欢过,怎么会半点也不记得呢?再说了,如果今生都不记得了,那还指望来世做什么呢?这位碧娘子,执念如此,白白伤了性命,想想又何必?”
阿好想了想,从善如流:“也是,”然后她转过头来,看着我认真道:“小九,你能想的开最好,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如果放不下,伤的可就是自己了。”
我有些一怔,还没明白阿好是什么意思,只见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前边街口涌出一大队人来,当头打着大大的横幅,远远看着上面写着“废除军阀,恢复民主”,横幅下是一张张年轻而鲜活的面孔,虽然冻的鼻头红红,但是人人精神抖数的喊着横幅上的口号,仿佛一股巨大的洪流,漫街卷来。记得当年我上女中的时候,也零星听过有学生上街□□,但是这样大规模的,还是第一次见,不禁觉得有些激动起来。
侍卫官立刻道:“调头,绕路回官邸。”车子打了一个弯,护卫车跟着倒转方向,只听得后面有人喊道:“快看,那是十三号的车子。”
有人已经向车子跑来,侍卫官抽出腰间别的□□,我低声喝道:“放回去。”
前后车上的侍卫已经下车挡在车前,学生们更多的涌了过来,他们高喊着:“废除军阀,恢复民主。”也有人喊道:“请大帅下车说话。”然后团团把车围住,群情激昂,有人试图冲破警戒,渐渐已经和车前的侍卫起了推搡,侍卫虽然人少,但是个个身手不凡装备精良。学生都是一腔热血手无寸铁,一旦场面失控,只怕就要血溅当场,我想起当年伪政府的流血事件,急道:“让我下去。”侍卫官居然一个转身,竟俯身过来抢过车门,说道:“夫人,情况复杂,下车危险!”腊月的天,我瞧他脸上已经渗出一层细细的汗意。
他与阿照年纪仿佛,是他族中从弟,名叫裴钰,我对裴家子弟素来没有好感,愠道:“那你就让侍卫撤了,他们看清了不是李慕鄞,自然就散了。”
裴钰皱了皱眉,说道:“这些人鱼龙混杂,夫人万金之躯,怎么以身犯险?”
我气的笑了起来,反讽道:“那裴副官觉得我现在安全的很吗?”裴钰咬了咬唇,说道:“裴钰会以性命确保夫人安全。”他说的极是认真,我愣了愣,我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生命更重于别人,一时有些哑然。
阿好惊叫一声:“顾少爷!”我偏头一看,只见顾霜剑正站在人群前面,裴钰开了车窗伸出头去,叫道:“小顾,车上是夫人,快叫你的学生退回去。”顾霜剑朝车上看了一眼,阿好已经打开一道窗缝,叫道:“顾少爷。”
顾霜剑脸色一变,他奋力向身边的人说着什么,可是更多的人从后面涌着他,仿佛决堤的洪水,喧嚣奔腾,汪洋恣肆。
一声尖利的哨声传来,有人喊道:“军警来了。”
然后不知道哪里响起一声枪响,然后竟然有流弹落在车上,裴钰说道:“夫人放心,子弹打不进来的。”
这样耗费民脂民膏的车子自然打不透,
外面有军警架着水龙冲开人潮,正是四九天气,有的人额发上瞬间结了一层白白霜花,大批军警正在挥舞警棍驱散,有的人被打的头破血流,依然奋起喊着口号。我心中怒火中烧,趁着裴钰关注外面,打开车门冲出去喊道:“住手!住手!你们有什么权利打他们?”
我的声音在这一片混乱中,只引来车前侍卫迅速聚来挡在我的前面,一股大力袭来,裴钰已经一把将我拉进车内,说道:“夫人,得罪了。”车子发动起来,一路鸣笛向前冲去,两边人群纷纷躲避,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人。我挣扎向外看去,瞥见顾霜剑被军警反剪了手塞进一辆车内,转瞬就看不见了。
车子风驰电掣,驶回了枫园,我咬牙道:“去东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