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 / 2）
镜渊的举动无异于在宣告占有，央生勃然大怒，紫金蜈蚣与丹蝎暴怒狂追而上！
莫如悔陷在镜渊怀里，额角不断有水流下，脸色惨白，镜渊起初以为是发上酒液，而后才意识到那其实是涔涔冷汗。
央生疯了一般根本甩不掉，双蛊一路横冲直撞犹如癫狂，甚至在一个转角疾驰撞裂了墙体。
“往闹市去……”莫如悔无力地咳了两声，“活人气浓子蛊不易操控，他不敢追。”
“……”镜渊抿唇没应。
他自不肯把危险往人多的地方带，央生是个疯子，万一拼着子蛊发狂也紧追不舍，一旦出了事他们自是能趁乱脱身，不知要有多少无辜被牵连。
镜渊寻了个空隙摸出瓶药丹吃了一枚，竟是那一直带在身上透支内劲爆发的药。
“你啊……”莫如悔左右也无力阻止，闷闷叹了一声。
镜渊骤然提速如凭虚御风，却越走越偏，净往僻静无人的地方去，终是拉开了距离，寻了个隐僻的地方一藏，彻底甩开了央生。
两人躲在一户人家的棚屋里，镜渊的呼吸一时平复不下，莫如悔颤颤抬手虚掩在他口鼻上，拿出一袋风干的蘘荷捏碎洒在脚下。
蘘荷避蛊，樟柳神探不到有效的声音，终究是追丢了人，远远听到央生发怒的咆哮，一阵石裂墙碎的巨响接连传来，一切慢慢静了下去。
莫如悔浑身发软，镜渊兜手托在他腋下，他才能勉强站住。
镜渊忍着筋络针扎般的疼痛，缓声问：“你身体怎么样？我先给你包扎下。”
别无他物，镜渊撕了只中衣袖子，不顾莫如悔摇头，硬是扒了他的衣衫仔仔细细将他伤口包上。
伤口虽深，却已基本止了血。
“如悔……”镜渊低头认真系着布带，欲言又止。
话实在问不出口，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莫如悔不错睛地静静望着他。
“你真的……给我下情蛊了？”镜渊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莫如悔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仍是心中一寒，有种绵密刺痛的感觉泛了上来，扎的浑身无一处不疼。
他眉心紧锁，捂住心口停了停，奈何气血攻心根本压不住，猛地“哇”一声喷出一大口血。
“如悔！”镜渊大惊。
莫如悔摆了摆手，淡淡拭去唇边血迹。
“调息不慎逆了血气，不碍事。”他声调很稳，连一点变化都没有，“央生向来爱扰乱人心，他的话你也信？”
镜渊垂首不做声，狐疑不是没有，但话已至此不能再问。
他再清楚不过，莫如悔待他不可谓不厚道，但他不是个会与人推心置腹的人，甚至不会好好作解释。
这个问题他本不该问，但穆怜的反应与他自己身上出现的巨大金蛇虚影，让他已基本确定了莫如悔确实对他做过什么，至今依旧瞒着他。
他做不到视若无睹。
莫如悔拢好衣襟，不着痕迹地停顿了一下。
他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对方所想，声音带着倦意的沙哑，却还是缓缓道：“我没有给你下情蛊。”
“虽然你娶我是情非得已，但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约束你……”
莫如悔拂开镜渊相搀的手，趔趄着扶住墙，修长的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非常明显。
他从未要挟过镜渊要对他好，甚至连逼他说一句喜欢都没有。
莫如悔从未像此时此刻一般如此清晰的意识到，其实他们之间的信任很脆弱，所有情意都是建立在相安无事的前提下。
若是一朝风雨袭来，他们彼此谁都不可能真的无条件信赖对方。
这一刻他显得十分疲惫，面容有种失去了温度的苍白，嘴角擦不干净的血渍触目惊心。
“情蛊是什么你懂么，嗯？”莫如悔的眼眸深邃如潭，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情而悲哀的情绪。
“你懂么？”他质问道。
莫如悔无比平静地看着镜渊，因为太过淡漠而显得有一丝意兴阑珊。
棚屋光线暗淡，将他全身笼在一片阴影下，一双漆黑的眼里似乎盛着朝朝暮暮，岁岁年年。
镜渊一怔，喉咙发紧，心底油然生出一种深深的近乎惶恐的自责。
他当然不会不懂情蛊是什么。
情蛊会让一个流水无情之人死心塌地爱上施蛊者而不自知，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彻底受施蛊者摆布。
若情蛊是真，那迄今为止所有的情意便都是假的，莫如悔未必爱他，他也未必真的喜欢莫如悔。
——都是假的。
镜渊全身一寒，蓦然打了个冷战。
这实在太荒谬可怖了，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镜渊实在不敢想下去。
兴许从一开始就不该问，世上总有些事若想维持现状，就得揣着明白装糊涂，也好过刨根问底。
他用目光一点点描摹莫如悔优美的轮廓，挺拔的身姿与无时无刻不紧绷的肌骨让他有一种天生孤拔的气势，令人格外难以接近而心生仰望。
这样的人肯委身于他，做他共枕眠的心上人——
那喜爱之情怎么可能是假的？
心中原本堵着的那些不解烦闷，霍然被另一种更为烫热而酸涩的情感取代，烧着了似的从喉咙灼到肺腑，一腔热忱。
他牵过莫如悔冰冷的手，将人一把拉到怀里。
莫如悔一动不动保持着一个姿势，浑身肌肉绷得很紧。
“抱歉啊，如悔……”镜渊热烘烘地搂住他，声音因内疚而略显低哑，“是我思虑不周，我……”
他的话被一声巨响猝然打断。
棚屋门扉被暴力击碎，扭曲的碎片爆炸般飞溅进来。
“原来躲在这里，真是让我好找啊——”央生狰狞的笑声穿透屋舍，压抑了许久的子蛊狂啸着冲入棚屋。
变故令人措手不及，那一瞬间镜渊整个背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他反应堪称极速，抱住莫如悔一刀劈开了不甚坚固的身后屋墙，夺身而出！
就在此刻，突然——
“小心！”
压着莫如悔不稳地尾音，就听嗖的一声——那是数支弩箭破空的声音，因为太过紧密急促而合并成了一响。
竟有短箭迎面袭来！
镜渊极其冷静地斜刀挑飞暗箭，强劲的力道竟震得手腕发麻。
只见前方巷弄里竟鬼魅般闪出五六个劲装打扮的武者，明晃晃持着手弩！
那是霹雳门的机关连弩！
“……”镜渊的瞳孔微微张大。
霹雳门之人怎会在此！
一阵沉闷的机簧声响，霸道的弩箭转瞬而至！
锵！锵！
电光火石之间，镜渊毫无停顿格开接踵而至的短箭，揽着人如鹰隼拔地而起，纵上屋檐！
他快，弩箭的速度却更快，眼见镜渊就要带人逃出生天，杀手连弩中所有短箭尽出！一簇箭雨势如破竹，先后直取两人！
机关连弩的力道与速度实在太厉害，可以直接突破护体真气，用来偷袭几乎一出必杀！
绝险关头，镜渊凌空旋身，数支暗箭贴着肩背而过！
他悍然出手连劈数箭，意识到带人决计无法躲开后几箭，竟本能把人死死护在了怀里！
那一瞬间莫如悔的反应比他还要迅速。
镜渊只觉怀中人猛然一挣，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毫不犹豫翻身一挡，果断扑着他翻下了屋脊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