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2）
莫如悔闲来无事，索性漫山采药草的时候，便带着镜渊把蜃境走了个遍，一处一处教他幻阵的法门，手把手教他重要的阵眼怎么识别，怎么破解。biqugexx.net
镜渊算是个伶俐的好徒弟，一点就通，虽然不可能十天半个月就掌握到精髓，也能有针对性的应付这几个固定的阵法了。
起初镜渊还以为他是心血来潮，最后就发现其实不是——只是莫如悔懒筋犯了，表面上看着勤勉又热切，背地里怠惰地更上了一层楼。
——待他可以独自出入蜃境无虞，就被莫如悔毫不留情轰出姑射山采买去了。
镜渊捏着他给自己画的出阵路线跟出山地图，心中一片悲戚。
看来在莫如悔眼中，他容易迷路这个污点这辈子是洗不掉了！
镜渊顶着烈日骄阳紧赶慢赶回来的时候，就看他斜倚着小榻，胳膊垫着脑袋，另一只拿着书的手已经垂了下去。
他就这么横在树阴凉里安静地睡着了，光影婆娑间，暖黄的光斑打在他身上，柔和的不行。
镜渊顿时觉得翻山越岭的辛苦在一瞬间消弭于无。
微风拂动他的发丝，却见他漆黑的发中有一丝刺目的银色闪耀了一下，瞬间又隐藏进了树影的荫蔽之下。
镜渊心头惶然一跳，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放下带回来的米面油盐，屏声静气靠过去坐到了他身边。
莫如悔没有动静，就像失去了武者与生俱来地警惕，在榻上睡得极沉。
镜渊半搂着他的肩，轻柔地拨弄他的发丝，终于几根从头到尾雪白的发丝从一头青丝中现了出来，他心里不是滋味，没忍住俯**来抱住了莫如悔，把脸埋在他颈窝里蹭。
莫如悔被蹭地模糊哼了几声，好半晌才迷迷糊糊睁开眼，有气无力道：“镜渊……你回来了。”
以往有个风吹草动他早该醒了，要是旁人有个歹心，恐怕头都被他活生生拧下来了。哪里会像这样人都在他边上坐了半天了，他还没彻底清醒过来。
“怎么精神还这么差，晚上又没睡好？”镜渊捏着那几根头发举到他眼前，一时间也不知发丝跟他的脸色哪个更苍白。
莫如悔睡不醒似的眯着眼看了下，直接探手就给拔了：“没事，就是有些乏……白发早就有了，又不是这两天才长。”
自从给镜渊调理经络以来，他的精气神就眼看着一天不如一天，他本来就显瘦，这么一来就带了点不像样的病容，夜里连着惊悸了好几次。
镜渊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变着法子给他弄些养血补气的药膳，连哄带骗逼着他天天吃。
好不容易莫如悔被他汤汤水水养得恢复了些，还没长出几两肉呢，就非要运功继续给他续脉，怎么劝都没用。
镜渊是知道莫如悔这个人的，他打定主意的事情，天王老子来了也改变不了，真惹急了他能把人敲晕了直接扔药缸里煮。
结果这么一折腾，人刚养好又憔悴了下去，缓了大半个月也没缓过来，连下颌都显得尖了。
镜渊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眼睁睁看着他生命急遽消耗，却束手无策。biqugexx.net可莫如悔自己根本不当回事，还是那副什么也不在意的冷淡模样。
“才多大就长白头发。”镜渊拿手指去绞那根雪白的发丝，颇有些心疼，“你近来食欲也不好，是不是气血不足？”
莫如悔眉心一跳，随即露出个戏谑的神情：“你想多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可比你大多了，长白发算什么？你这没及冠的小娃娃。”
“……”镜渊嘴角狠狠一抽，“比我大就比我大，提什么生老病死？你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七老八十了。”
莫如悔悠然笑了笑，不疾不徐道：“是你小题大做先说起来的，七老八十不好么？”
“好什么？”镜渊不解地看着他。
莫如悔摇摇头只是笑，被镜渊迫得急了，才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七老八十了还能这样与你相伴……岂不好的很？”
“我要能活到那个岁数，哪天死了都算喜丧。要是你以后还能跟我埋在一个坟里，那就再好不过。”
镜渊一刹那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这话说的太轻易了，仿佛再自然不过。
——他就是这样认为的。
在这样平缓却不可转移的态度面前，一种形容不出的苦涩涌了上来，逼得镜渊几乎丢盔弃甲。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难以置信，只觉得胸口压得喘不过气来。
捉摸不清对方言语里的深意究竟在影射什么，这让他从心底滋生出一种晦暗难明的情绪。
有多少无法诉诸于口的沉郁，才会把这种不详话说得如此快慰？甚至满含慨叹，仿佛他即刻要死了，这就是他仅存的一点念想。
只是心念电转一瞬间，镜渊已经把人压在了榻上，一把按住他推拒的手：“……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莫如悔的脸色非常平静，半晌轻轻笑了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镜渊这个人感情方面当真是木的可以，但是偏偏在某些地方又敏锐的可怕——稍稍露出一丝无法宣泄的情绪，都会被听出来。
说到底，他们两人都对彼此太敏感太防范，哪怕可以为对方豁出性命赴汤蹈火，却做不到毫无保留彻底交托。
所有隐藏着试探的交锋，保留了底限的信任，夹杂着矛盾的妥协，需要时间来沉淀。
“我瞒着你的事太多，你指哪一件？”莫如悔笑着反问。
“……”镜渊几不可闻地哽了一声，胸腔轻微的起伏，探手抚上他的脖颈，指腹下的脉动缓慢而薄弱，莫如悔略偏过头仰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方便他施为。
镜渊迷恋地摩挲着那块柔软的皮肤，拇指擦过喉结激起些细小的颤栗。
他一直都明白，莫如悔对他好是真的，有所保留也是真的。
莫如悔告诉他的永远都是他想让人知道的，至于那些他不想说的，他可以轻而易举藏一辈子，谁也奈何不了他。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镜渊面部的表情柔和下来，几乎每个字都在脑海里反反复复琢磨了一遍才出口：“如悔，我只是不希望有些事明明与我有关，你却替我做了决定，还将我蒙在鼓里，像瞒着其他人一样瞒着我。”
莫如悔微笑着揉了揉他微蹙的额头。
“不会的。”他轻语着，低颤的声音里有种蛊惑人心、令人盲从的力量。
只见他把镜渊拉下来，凑上唇吻了吻，拢了下他支棱着的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