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镜渊回过神，见此情景，惊得大声喊道：“羽飞凌！”
莫如悔一言不发，依旧掐着他的手腕。他不撤手，镜渊就无法起身，更无法去查看他的伤势，不由急道：“如悔……你快住手。”
莫如悔阴沉着脸，猛然将最后一缕暴冲的内力强行收回，广袖宽袍猝然一鼓，在无风室内猎猎扬起，震得发丝四散。
镜渊浑身剧痛，无暇查看己身伤势，起身便去看羽飞凌。
羽飞凌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脸色惨白，嘴角渗血，虽没有性命之虞，然乍看之下却是伤得不轻。
这人生得纤弱温和，性情却分外执著坚韧，镜渊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之前他刀伤尚未痊愈便执意要坚持照顾城主，镜渊原本不肯，但架不住他一直恳求。
原本身体就一直没有好利落，现在再被这么猛烈的一撞，背上的伤口自然又裂开了，洇得素白的衣服上一抹淡淡的血色。
“他不会武功，你怎么下手这么不知轻重？”
莫如悔静立了许久，抑住翻涌不止的血气，一贯沉稳的嗓音中夹杂着明显的厌恶：“未经通报擅闯内室，若是本座下属，杀了也不为过。本座若无轻重，岂有他命在？”
镜渊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当时那种情况下若他真没有手下留情，只怕羽飞凌这一身细皮嫩肉早已被碾做一滩烂泥。只不过纵然他有错在先，教训一下便是了，不至于出手如此之重将人伤得昏迷不醒。可这些道理他便是好心说出来，莫如悔大抵也是听不进去的。只得叹了一声，将人背起，转身向外走去。
擦肩而过的刹那，莫如悔淡淡喊了他一声：“镜渊。”
“我先送他去医馆，回头再来找你。”
莫如悔扬起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冷笑：“没想到镜少侠也懂得怜香惜玉。”
镜渊原已走出去了两步，听他这话不禁回头难以置信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屋中一片沉寂，莫如悔大半张脸都隐没在昏暗中，神情晦涩不明。
“人是你打伤的，这也要嘲讽我？”
莫如悔缄默不语。
“你到底想要我如何？你总是这样，什么事都不说，我行我素。我做了什么不合你的意，你明说便是，何必冷嘲热讽？”
倘若说刚才屋中尚且是一片沉寂，现在就是死寂了，就连空气都在刹那间冻结。
莫如悔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只是站在原地冷眼望着他。
镜渊倒退了两步，最终背着人转身离去。
莫如悔目视着他走远，突然皱紧眉头闷哼一声，嘴角淌下一丝鲜血，他按住胸口平复半天方才独自一人走出院门。
刚回东院，只听高墙那边传来一声爽朗招呼：“玉儿！”
一抬头，果见楚逸笑嘻嘻地趴在墙头朝他摆了摆手。
莫如悔冰冷的双眸浮现一丝暖意，仰头驻足观望。
楚逸大笑着喊道：“玉儿，我来啦！”说完张开双臂纵身一跃，竟是直接往他怀中扑去。
这么一个手长腿长的大小伙，身材再匀称也分量不轻，直直往胸口一撞，莫如悔脚步虚浮，被他扑得连退了三步才站稳，苦苦压抑下去的血气复又涌上喉间。
楚逸又是紧张又是纳闷，心说这人怎么可能被他扑得后退，忙问“你怎么了？” 说着低头查看，目光落到衣襟上，赫然发现暗紫的绸缎上溅着几不可见的血渍。
“你受伤了？！”楚逸惊愕不已，“是谁伤的你？！”
莫如悔摇了摇头：“不是我的血。”
“还说不是，你嘴角都红了！”
莫如悔下意识抬手一擦，当真抹出一道鲜血：“不碍事。”
楚逸哪里肯信，气得眼都红了，追问道：“到底是谁欺负你！是不是镜渊！”
“想什么呢？”莫如悔懒散地瞥了他一眼，“凭他也能伤我？”
“若不是他，还有谁？你究竟是怎么了？”
莫如悔随性一摆手，任凭楚逸在身后叫唤，举步往屋里去了。
镜渊急忙忙地将羽飞凌送到了山下医馆，得知他只是跌撞之伤加旧伤开裂，其他并无大碍，总算松了口气。
吩咐了人送他回去休息，镜渊快步往回走。
莫如悔留在他体内的内力久久才散，经络被蛮力冲撞出的伤痛都被这温柔宏厚的力量抚平，四肢百骸都暖意融融舒坦的不得了。
镜渊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莫如悔如此乱来，却偏偏又是为了他。
他不明白为何莫如悔总是什么都不告诉他，就算事事都是为了他着想，但事事都不愿意说清楚，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
如今镜渊也猜到了，莫如悔这几天让他喝的那种药，是有助于他筋络恢复的。
既然是为了他好，为什么之前不直说——
实际上当他意识到莫如悔想做什么的时候，并没报多大希望，毕竟成功的概率太渺茫，他早已在那么多年的冀望又失望中学会了不要贸然期待。
镜渊无奈叹了一声，终于顾得上查探自己的伤势，顿时一愣——
怎么可能？！
这是什么情况？
镜渊运转着自身内力，霍然发现原以为受创的冲脉，竟然畅通无阻！
不再是枯水期干涸淤阻的河道，仿佛一道甘霖带来了丰沛的水脉，流淌在皴裂的河床，转瞬便滋润了这一段原本堵塞的经络！
冲脉通了？！
镜渊站在山路上一动不动，山崩地裂石破天惊也不足以形容他这一霎那的震撼！
围困了他将近二十载，曾经几近把他逼到走投无路，诸多岐黄妙手都束手无策的阻碍——
就这样被打破了？
镜渊瞬间傻了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空白，脑子里只有这一条贯通的经络。
还有那灌入体内尚未消散的内劲余温。
生生不息的内力流淌在体内，仿佛冬日里温热的暖流，所经之处令人舒爽得发颤。
……根本没有内伤！
镜渊陡然意识到刚才被莫如悔压迫到呕血，并不是内腑受创，而是打通冲脉清出了淤血！而那彻骨的剧痛，也只是破除淤塞必须承受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