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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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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夏当年在罗戈岛学艺术管理,一开始语言不通,学的不太顺利,有一次她翘课去隔壁的纽波特市散心,在港口边看到有人在拍婚纱照。

不知道为什么,大学毕业以后的种种仿若过眼云烟,只有这个瞬间她记得特别清楚。她看着那对情侣互相依偎,男人是亚裔,侧面英挺,沈夏不知为什么,下意识就觉得那个人一定是江淮止。

然后她像疯了一样冲上前去扯开那对情侣。当那个男人正面对上她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那时候她英语不好,听着那对情侣和摄影师用她听不懂的单词质问她,只能一遍遍重复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她一边用她破碎的英语说着我认错人了,一边嚎啕大哭,用手臂抵抗着他们的推搡,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跟阮朔重逢的。

在美国呆了多年的大画家从远处匆匆跑来,流利地跟对方道歉,表示自己一定会赔偿,然后蹲下来看沈夏。

他说的第一句是:“你还好吗?”用的中文。沈夏知道他认出了自己。

那时候他们两其实也有很多年未见了,阮朔出国的早,沈夏在国内读书,更小的时候一起飙车泡吧昼夜颠倒地混在一起,仔细算下来已经过去了五年。

阮朔蹲下来,陪沈夏坐在草地上,看纽波特市港口的太阳渐渐把云和水染红,两个人一言不发。

或许是因为当时的黄昏的天空,还有远处唱诗班的歌声,更多的可能,是在异国他乡遇到熟人的这个契机,让沈夏特别有倾诉的欲望。

阮朔没有问她刚刚是怎么回事,她自己先开口,说:“我刚以为我看到我喜欢的人了。我以为……他结婚了。”

她还记得那时候阮朔的样子,侧躺,长袍拖地,风吹起长发,阳光勾勒轮廓线,眼底有种化不开的忧郁。他说:“我喜欢的人今天结婚。”

*

沈夏又重新回到了江淮止的车上。回去的路比来时更加沉默,她觉得透不过气,打开窗户,冷风吹进难得的清醒,还有洛杉矶街头纯正的美式英语,有人说“工作”,有人说“钱”,有人说“生活”。

她的大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江淮止已经把窗户摇上去了。

是啊,沈夏看着一身西装笔挺,正在开车的江淮止想,我们都变了。

他们两重新回到宴会的时候,众人几乎并无察觉他们的离去,只除了沈夜例外。男孩儿从角落直奔沈夏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就把她拉离江淮止身边。江淮止站在原处没有动,很快他们就分开了。

沈夏坐在沈夜的旁边,两个人用汉语交流。

她看着宴会来来往往的人,侍从端着托盘穿行,走到他们身边递了杯酒,沈夏突然跟沈夜说:“我累了。”

男孩子关于电影的讨论止住了。

沈夏靠着沈夜的肩膀,在宴会的角落里悄悄闭上了眼睛,合上眼,电影消失了,主题公园消失了,工作消失了。她似乎看到那个男人坐在吧台上,正静静看着自己。

抬眼,正对上江淮止的目光。

沈夏几乎用逃的,离开了这场宴会。也离开了洛杉矶,美国。

她很快就回了家。

*

“这个要扔吗?”沈夏用两只手指捏住板子上唯一没被颜料填满的地方,问阮朔。

阮朔抬头看了一眼,赶紧放下手里的抹布和石膏像,一把抢过沈夏手里的调色板藏在身后。

“我还是自己收吧。”阮朔说。

沈夏摊手,找了个小凳子坐下,看着阮朔在画室里忙东忙西。

她一边打量画室的环境,一边问:“你回国就住这里啊?”

环境确实不错,整个别墅还是阮朔自己设计改造的,室内用落地玻璃框了一块地,地里有棵树,高耸的树一直伸到阁楼,显得生机勃勃。

采光也好,阳光透过大面积的透明玻璃,平均地照在每一块角落,有风吹进来,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环境倒是不错,但是也太冷清了吧。”沈夏耸肩。

阮朔头也没抬,继续擦拭着家具,“习惯了。”

沈夏未置可否。

想了想还是说:“要不回家看看?”

阮朔沉默了半晌,起身洗毛巾的时候路过沈夏旁边,叹息着说了句“我爸不想见我”,随着他远离声音渐渐变小。

沈夏就坐在那儿没有动,余光看到地上一本摊开的速写本,伸手拍了拍灰,拿起来翻了翻。

封面有一个烫金的“Ray”,那是阮朔在国际上参赛用的名字,沈夏在他法国的个人展上看到过,展厅里,他的油画占据了五米高的海报的三分之一,海报下边是个人介绍,中间的过度就是他的签名Ray。

一本的人体速写,前一半是穿了衣服的模特,后面一半是裸模。本子大概只用了三分之一,在用到的纸的最后一页,留下了一个皮鞋的脚印。

沈夏抬起头:“那你要不去我家住?”

她眨眼,青春俏皮的模样,“毕竟快结婚了,总归还是住一起合适。”

阮朔伸手去拿她手里的速写本,没好气地说:“别闹。”

他自己也翻了翻那本速写本,脸上的神情淡淡的,沈夏不知道那应该算是什么表情。翻到最后一页的脚印,阮朔明显陷入了低迷的气场里,好久后叹了口气,说:“我爸那时候来的挺突然的。”

“之前,”阮朔陷入沉默,回忆着说起来,话语断断续续,“跟几个朋友一起组织沙龙,请模特,包场地,大家一起画画。”

“我爸过来的那天,刚好是个男模特,裸模,”阮朔在这里顿了一下,快得沈夏几乎听不出来,“然后他一边砸东西一边骂我,很混乱,模特还被砸伤了。”

沈夏想象当时的画面。

别看阮朔一身白色长衫,褐色的夹克,留着到肩膀的长发,很有艺术气息的样子,他亲爹其实是搞房地产的。阮叔叔喜欢喝酒,肚子是沈夏认识的叔叔辈里面最大的,那个男人一生最自豪的事情就是抓住机会、跳出农门成为富一代,对独生子阮朔的要求其实不高,希望他能继承自己的打下的江山,别败在第二代就行了。

但阮朔不喜欢这些,他退学复读去考艺术的时候,阮叔叔只当他叛逆期,没想到五年过去之后他发现,阮朔不仅不想搞房地产,甚至不想搞女人。阮叔叔知道阮朔是同性恋的当天,气势汹汹地冲到画室,看到几个男人围着一个裸体的男人写写画画,吃茶聊天,当时就掀翻了整个屋子。

之后五年,父子再也没有讲过一句话。阮朔甚至没有回过国。

沈夏去抽阮朔手里的本子,男人突然使上了劲,僵持了一下,阮朔迷茫地抬起头,渐渐垂下手来。

沈夏拍了拍他肩膀,掸了掸不存在的灰,捏着他说了句话。

“我在美国见到江淮止了。”

阮朔抬起头来,眼里渐渐恢复神采和清明,盯着沈夏示意她继续说。

沈夏轻轻叹气。结果那边倒是料到了,问她:“这就是你这么快躲回来的原因?”

沈夏有点儿尴尬,强行辩解道:“第一,我没有躲;第二,本来参加完颁奖典礼我们就要回来,并没有快。”

阮朔看着她没说话,继续清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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