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惊鹊(八)(1 / 2)
长睫微颤,内心也随着颤动,洛明衣缓缓抬眼看向正微微苦笑的饶似远,听他接着道:“都是一面之辞,你信他们,却不信你最爱的人。”
“一面?”他冷笑着回他,“那是五十七个人。”知道的不知道的,他都一个一个地问过,一个一个地仔细观察过神色,又如何能有假。
饶似远歪了歪头:“五十七个互不相干的人,你却要将他们当成一体来看,这与‘三人成虎’不过是横纵方向上的区别。”
默默盯了他半晌,洛明衣敛起眉峰,抿了抿唇道:“你是说那五十七个人都在骗我,或是,有人特意找来了他们五十七个人共同演一场戏,就是为了设计我和若儿?”
饶似远合眸摇了摇头:“比起班若的说辞,我也觉得那五十几个人的说法更可信。只是真相从来不一定是最好的,班若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清楚,她应该猜到了那人就是皞昭的国君。而刻意瞒着你,必然是不想伤害你。”
欺骗便不是伤害?自以为“不会伤害”他而说了那般的假话,便是对他好么?
放在桌上的手渐渐攥成拳,他垂下去的双眸已是暗暗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浪涛,其下亦隐藏着危险的暗礁一般。
“她不该骗我。”纵然双眼泛起了不少血丝,压抑了许久他也只是这样说道。
他们都不该。
他如此信任,如此在意、甚至是唯一在意的两个人,为何,究竟为何要联起手来欺瞒他?
溘然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惜寸便转身去了楼上。这是四楼,他往上去自然只有一个去处,还拿了剑去,饶似远一时也惊了,立刻起了身,只是还没开口阻拦就被点了穴。
……这次居然直接点穴了?
咬牙切齿地看着那片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月白色,饶似远长长地舒了口气,语气却是恶狠狠地道:“你若是还想用‘班若能帮他压住’这种鬼话来说服我,真是当我同问苍一般蠢了。”
自然是说服不成的,不然何至于连他的身体都定住了。犹忆西耸了耸肩,表情甚是无辜:“她自己摆下的烂摊子,自然该自己收拾。”
见他走到了眼前来,饶似远眯着眼,片刻后冷笑了一声:“怕不是班若向来不把你当成正经人看,你便借明衣的手去报复她。”
犹忆西嘴角抽搐:“我年长她一倍有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才同她一个小妮子计较。”
“那你还不把我放开!”他眯起眼厉声道,“其他情况也就罢了,这次的事因班若而起,隐瞒明衣那皇帝与她见面一事也是事实。若是在他调查之前说清楚也就罢了,如今一切都被拆穿,她就是老老实实说得分毫不差也不会让他消火的,到时候他们二人可都会毁了!”
他平日里和善过了,便是真的生了气也是毫无压迫,甚至有些好笑。犹忆西没忍住,轻笑出声,又惹来了一记怒瞪,只得摆摆手道:“你不相信班若,我相信她。”
“事实就是事实,她说的不是事实,便是信她也没用。”饶似远又急道。
犹忆西好笑地摇了摇头,转过身不再看他,合了眼道:“我的意思是,班若不会任他们二人走到那一步的,那是个成了精的女人,就是一时打个盹也不至于犯糊涂。”
饶似远的心还是没有平静多少,犹忆西紧接着又说:“似远,你有时可会觉得,班若其实离我们很远?”
他怔住,不解道:“什么很远?”
犹忆西垂眸,反复张了张口才想出了一个听上去还算合适的词来:“灵魂。”
饶似远默了默便冷笑了:“你也是病得不轻。”
犹忆西只得苦笑了一下,不再说了。他不懂,他其实也不是很懂,就是有时候看着那女人做事,听着那女人说话,渐渐了解了她的性情和习性后,偶尔就会产生那样的错觉。她实在太不像是一个普通商贾家、没有经历过世事的十七岁少女了,从她还是个小女孩时便陪伴在明衣身边起,那种奇怪的感觉就不是“成熟”和“早慧”能说得清道得明了。
但有一点,他和饶似远一样看得清楚,不管她多会演、多会装,待明衣的那颗心都绝对不是假的。虽然一向不喜欢人——尤其是女人智近似妖、城府满怀,可这样聪慧又真性情的女子陪在明衣身边、更重要的是对他真诚,他们还是很满意且能够安心的。明衣太过善良,有冷情果决的班若与他互补,不会是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