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何夕（三）（1 / 2）

秦筝都被吓得睁大了眼睛，常宿上前把他扒拉到一边，沉声问：“你们娘娘怎么了？”

霎时被一股阴寒寒的气息笼罩，月痕惊悚地瞪着一双眼，仰头看向常宿那对森冷的凤眸，颤颤巍巍地道：“娘娘，娘娘的小日子到了，不，不方便伺候皇上。”

常宿微微皱眉：“不对，她不是这个时候。”一个月哪几天不能抱她，他还能记不清楚么。况且这才走没几天，怎么又说来就来了。

月痕兀地阖上眼睛，咬一咬牙道：“娘娘这几日心绪不稳，所以，所以。”

他的心已经有些慌了，向前迈了一步，伸出手按在她拉开的那扇门上，声音冷道：“我进去看看。”之前就算是特殊日子他也会陪着她的，今天这小丫鬟在闹什么。

感受到压迫，月痕“呀”了一声，忙使出吃奶的劲儿把门往回推。他怒了，微微用力便将她推到了地上，借着那已经打开的半扇门迈了进去。

月痕仰躺在地，双腿一蹬，又麻利地爬了起来，一把抓住了他衣袍的下摆。他没注意，被她拽得身子歪了一下，低头看向她那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双眸一凛，五指霎时变成了钩状。秦筝赶忙上前将他的衣摆从月痕手里抽出来，扶着他连退了几步，给他顺气道：“皇上，您别跟这么个小丫头怄气。”

言罢就指向还在地上趴着的月痕，语气严肃道：“你这丫头是活得不耐烦了，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阻拦圣上？”

手掌放松，常宿嫌恶地瞥了她一眼，转身接着往里走。月痕大惊，忙往前爬了几下，惊得秦筝都跳了开，大喊道：“皇上您不能去，娘娘说她看见您就心绪不宁！”

他的背影就这样僵住了，那腿突然怎么也迈不开。

秦筝一怔，抽出拂尘就往她脑袋上敲了一下，怒道：“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

“本来就是！娘娘不愿意见皇上，才让奴婢出来请皇上回去！”月痕撑起身子，小脸涨得通红，梗着脖子朝那背影嚷，“皇上，您回去罢，娘娘根本不想看见您，连说一句话都不想，您就别去惹她烦心了！”

仿佛看到几支无形箭唰唰唰地就往皇上心里刺，月痕有些不忍，但还是拼了命地喊：“不止今夜，接下来的几天娘娘都不想看到皇上，所以特意派了人来与皇上知会一声。姐姐们都不敢来，奴婢胆子大，主动揽下了，今天就绝不能让皇上进春华殿的门！”

常宿猛地回身，额角青筋剧跳，伸手指着她：“你再给我说——”

“皇上，皇上，她就一个丫鬟，您别跟她一般见识。”秦筝赶紧拦下他欲往这边走过来的身子，好言劝道，“贵妃娘娘今夜许是真的不适，不愿在皇上面前失礼，所以不敢让皇上见。”

常宿正狠狠地盯着月痕，一口气还没顺过来，听到秦筝的话后突然转头看他，眸光中尽是不可思议：“你说她不愿在我面前失什么？”礼是个什么鬼东西，她什么样子他没见过，这奴才也跟他装糊涂呢？

秦筝只能苦着一张脸赔笑：“皇上，贵妃娘娘终究是女子，为悦己者容，不愿让您看见病态苍白的容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皇上莫要让娘娘难堪了。”这下可坏了，一碰到贵妃的事，皇上连基本的智力都没了，连他话中“您先跟奴才回去慢慢想办法，别在别人面前失了态”的意思都听不出来。

咬牙甩开他的手，常宿又转身向昭华宫内走去，他和月痕在后面来回地喊“皇上”都没用。然而走了十几步他就自己停住了，脑中反反复复是月痕方才大声嚷嚷的话，一句比一句清晰，一句比一句狠，狠得在他心里都烙下了深深的印。

卿卿不愿意见我卿卿不愿意见我卿卿不愿意见我……

他感觉眼前一暗，身形都晃了一晃。

秦筝见状，立马跑上前去将他扶住，在他耳边小声道：“皇上，皇上您先别急，贵妃娘娘定是有缘故的，咱们先回宫去，贵妃娘娘的事得谨慎些，从长计议才是。”

而后月痕便看着皇上像没魂了一般被秦总管搀着出了昭华宫，心中大震，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跑过去将门关上。

转过身，背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喘气，月痕合着眼，紧紧捂着心口处，满心只觉做这种事太折寿了。瞧皇上方才那副样子，都快要哭了，她一个外人看着都觉得难受。她们这些宫人，平日里哪里见过冷心冷面的皇上这个样子。皇上对娘娘那么好，娘娘怎么就忍心这么对皇上？

不知缓了多久，月痕睁开眼睛，吓得后脑勺都撞上了大门：“霏微姐姐，双玳姐姐？”

霏微在那里边震惊地瞅着她边晃着脑袋，双玳则是深深蹙眉，想开口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月痕咽了下口水，紧张地道：“娘娘，娘娘又有吩咐么？”

又摇了一会儿脑袋，霏微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娘娘有什么吩咐直接就跟你说了，还用得着让我们俩来传？”

听出她的意思，月痕双手合十连连点头：“姐姐别多想，娘娘不让姐姐们来做这种惹人恨的事是为姐姐们好。”惹的还是皇上，最轻也是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