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千（十一）（1 / 2）

阿兰若阖上眼：“娘娘心烦，是因为君美人的来历？”

“一般皇上护人，除了殷拂卿那种真心喜欢的，就是尹馥这种母家效忠的。去年孝期一过，他就借口说察院上的文书有问题，亲自去了河中，还带回来一个木匠之女，一下就封了美人。”晁晫容冷声嗤笑，“君慈去年被带回来的时候才刚满十四，心智就跟我那两个女儿差不多，你跟我说皇上真心喜欢她？还是说皇上一时兴起带回来想当女儿养，或是给尹馥捡回来一个女儿养着？”

伽罗笑了出来，阿兰若用手帕抚了抚鼻下，顿一顿道：“是，皇上去那一趟河中，似乎就是专门为了带君美人回来。皇上对君美人定然不像是对贵妃那般，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了。”

晁晫容有些头疼：“君慈只是平民之女，能效忠他什么？除非这平民之女的身份只是个幌子，就是为掩饰她母家是为皇上做事。”但还是说不通：“又有什么可掩饰的，不好好当人家的姑娘，非得进宫来，难不成还算个人质？”

阿兰若抿唇道：“现下最要紧的是查清君美人的身世，不如娘娘让左仆射去一一排查朝中君姓的官员。”

晁晫容摆手：“皇上既然都把人带进来了，能那么容易让人查到？怕是早就改名换姓了。”

“……是，可又无法直接从君美人身上下手。”

“所以我也算给太后提个醒儿，她知道皇上一直忌惮她，定然也会担心君慈背后的势力没准就是皇上为了对付她才收的。她去查了，我就不用费功夫了。”

阿兰若想了想后赞同：“娘娘英明，如此一来便可暂时放下这份忧虑了。”

伽罗插不了话，只在一旁站着，后想起什么又道：“说起太后，方才碧梧还说，尹昭仪在端颐宫门口狠狠地打了千美人身边的宫女，又指责太后越俎代庖掌管宫中诸事，没过多久西六宫就传了个遍，这不就是在打太后的颜面么？”

阿兰若也是有些惊讶，皱眉思虑片刻才向晁晫容道：“看样子太后一时是顾不得娘娘的事了。”

晁晫容盯着腕间的老坑翡翠，眯着眼道：“顾得顾不得，且看她想不想顾，我倒是突然明白任菁琰的意图了。”

突然提到任妃，伽罗有些懵：“德妃娘娘不是病了吗？”

晁晫容不说话，阿兰若手中的宫扇扇了几个来回后也是恍悟，叹息道：“娘娘大意了，如此一来，太后必然要暂退朝政以避嫌，江南王的事，只能全部交予晁大人来安排了。”

转头见晁晫容正抚着额咬唇，面色倏地苍白了许多，阿兰若与伽罗皆是惊慌：“娘娘？”

“这几年他断断续续地处理掉了一些人，品级高低都有，那些人的罪名是实打实的，让人找不出错来，可是越想越觉得不对——都是些自诩正直不结朋党的人，一个个特立独行，根本是入不了有心之人眼球的，怎么会偏偏犯了让皇上知晓的重罪？”晁晫容的声音越来越冷，额间不知不觉渗了冷汗，“他已经知道了，知道了太后的党羽都有些什么人，所以今日离宫还特意纵容尹馥提醒太后——即便太后隐藏得那样深，他还是知道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伽罗忙走上前跪在地上，双手搭上她的膝盖劝慰道：“娘娘先别想这些了，那都是太后的事，与娘娘何干啊。”

“如今娘娘与太后一心，自然是要关心这些的。”阿兰若道，转向晁晫容，“不过娘娘也无需太过烦忧，太后必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以太后的智慧，会应对妥当的。”

指尖在额上按出了印子，晁晫容冷笑出声：“你们说他多可怕，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掌握了这么多东西，看着是被别人捏在手上，实际将所有人都玩弄在了鼓掌间。”她深深吸气，将唇瓣咬出了血色：“他到底都知道了些什么，又到底想做到哪一步。他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势力，专门是为了除掉异党而埋下的？”

伽罗咬牙，干脆拽过她的双手握在手心，让她大惊后回了神。阿兰若放下宫扇，扶上她的肩道：“娘娘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副样子？娘娘多年前做出的决断，如今便轻易动摇了？”

阿兰若的力道渐渐加大，晁晫容僵硬地转过头，一双失去了平日淡然的明眸看着她。

“娘娘想要得到的东西，想要登上的位置，全都是皇上不愿给的。娘娘若想要这一切，终有一天必然会完全站在与皇上的对立面！娘娘您当年就有了这份觉悟，这份雄心，现在却只因一番猜测惊吓得全然消散了吗！”

“姐姐，你别说了！”

“你别插嘴！”阿兰若推开跪在地上的伽罗，用力将晁晫容的身子扭了过来，定定地看向她，“娘娘你不能怕，你说过的，有朝一日一定会让皇上恨你恨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立你为后！方才你在沙婕妤面前说她事事依附喜爱的男子是傻，如今你也顾及起了当年，顾及起了那份根本不该存在的情意，也要变成一个傻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