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千（六）（1 / 2）

千衣露微微皱眉：“贵妃竟是不好相与之人么？”

申氏还未开口，红临先急着道：“美人可不敢这么说，宫里的人不常见到贵妃娘娘，自然难知晓娘娘脾性，不过是妄加揣测罢了。”

她说得有些严重，让千衣露晃了神。翠照却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贵妃娘娘总自己待在昭华宫不出来，仿佛谁瞧她一眼就能将她身上能令皇上专宠的本事学了去一样，哪里是好相与的呢。”

红临皱一皱眉想再说话，突然感觉胳膊被谁拧了一下，转头看见申氏阴沉的目光，不由落了冷汗，只能闭了嘴。

千衣露疑惑道：“这，不至于像你说的那般罢？”

“美人啊，不说奴婢，这宫里的姐妹们谁信皇上专宠一个嫔妃只是因为喜欢她这个人？皇上君临天下，什么样的美景美人没见过，若不是真有好手段，怎么可能将皇上的心留住这么久？”翠照上前一步，拉了千衣露的手小声道，“奴婢跟您说啊，这殷贵妃盛宠可不是近一两年的事，算上在潜邸的日子，都足足有十年了。”

感觉拉着的手狠狠地抖了一下，翠照不必抬头去看，就知道这初入深宫、一心就觉前途渺茫的女子被吓成了什么样，扯唇笑道：“宫里么，留住皇上的身是多简单的事，可皇上的心一旦被一个人牵走了，谁都留不住他的身。身都留不住，还能在这宫中过顺畅日子么？”

千衣露突然急促地喘气，握紧了翠照的手问：“如果我不能得到皇上的宠爱，是不是就会完了？”她微顿，又开口道：“是不是，是不是又要像在家中一样，无依无靠，连个盼头也没有？”

申氏眯了眯眼，不得不在心中感叹太后的高明。给淑妃送过去的那本册子里是十六个官家女子的画像和境况，嫡庶各占一半，且掺乱装订，只会让人觉得是随意选了一些女子应付了事。按说选进宫用来当棋子的女子身家自然是越高越好，可到了淑妃那里却又是另一副样子，偏她动了不忍之心选了在家中不受宠的女子进宫。

比起受家族千般重视、前途无限光明的嫡女，不受待见、前路迷蒙的庶女才更容易控制，一旦她们觉得有了值得依靠的人事，便会倾尽全力保住那份依靠，才能更用心地为太后做事。而太后正是因为了解淑妃的性情，才借她之手选了这些值得一用的女子进来。纵然安顿新进宫嫔的事由她出面主导，有了淑妃这个送人进来的，她就不算是完全逾了礼制，动了别人的权。

再者，也借此机会于后宫众人前将淑妃拉到船上，所有人都会知道她们是一派，如此一来出了事可以由别人担着，由别人顶罪，更多了一条退路。

淑妃又何尝不是这样看待太后的呢，那般费尽心机地讨好她，只是为了要一个皇后之位那么简单？

当然，也不是简单的事。若是皇上心意不改，所有人都只能在后位空悬的这个局面僵着，谁也登不上去。若要改变皇上的心意，就不得不除掉一个最碍事的人。

翠照也反握紧千衣露的手，急得眼中含了泪花：“可不是吗，美人啊，在这宫中若无子女，又无皇上的宠爱，可怎么活得下去呀。你莫要看周修媛和阴充容，这二位娘娘都已是嫔位，便是无宠无子也不会怎样。可美人你还只是美人，若是皇上的心一直在殷贵妃身上而丝毫无法青睐于您，您可是连往上爬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任人欺凌践踏！”

申氏走上前来满意地看了一眼翠照，而后故作气愤将她推开，握了千衣露颤抖不止的手劝道：“美人别慌，哪儿有这蹄子说得那般严重。只是朝廷的大人们尚且会看权势和圣意择其朋党，宫官就更是了，见人连见着皇上的机会都没有，自是不给好好办事的。”

“那我、那我得怎么做才能让皇上青睐，才能获得圣宠、诞下皇子？”千衣露撤回申氏握着的手，转而攥紧了她的双腕，眼神惊恐，声音都掺着一丝沙哑，“姑姑是太后派来指点我的，太后一定有办法帮我的是不是？”

申氏只是合着眼，一味地苦笑着劝：“美人莫急，莫急。”

“我不想，不想任人欺凌……”她喃喃道，使劲摇了摇头，“我没什么，但我不能再让娘亲任人欺凌，要是我在宫里都过得不好，父亲和母亲他们又怎么可能待娘亲好？”

翠照恨铁不成钢地“哎呀”了一声，走上前来扶住她屈起的手肘，和声道：“美人急昏头了，这办法奴婢方才不都说与您听了么？”

千衣露含了泪的眸子懵懂地看了过来，翠照凑上前去，附在她耳边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谁抓住了皇上的心，谁就能帮美人。”

千衣露不可置信地摇头：“可贵妃她怎么会——”

“贵妃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地来帮你，美人须得主动找上贵妃，靠近她，讨好她，让她喜欢了你，把你看作姐妹一般，才能帮你啊。”翠照用帕子拭去千衣露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退后瞧了瞧她憋红了的脸，皱眉道，“美人快缓一缓罢，咱们一会儿可就得回西边拜见昭仪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