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繁枝(十一)(1 / 2)
玉曌宫,绯环殿。
昨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又揣着心事睡下,今早还未起身,吾丘子淳便喊了饿。
喊完饿后,被身上的擦伤疼得满脸苦色的人儿抚着肚子下床,瞅了一眼天色,又将急忙要去东厨安排早膳的殊月叫了回来,说趁皇上下早朝的空段请他过来,有话相告。
吾丘子淳想着,现在天早,不到宫中诸人出来闲逛的时候,此时请皇上来应该不会惊动个谁、再出些个“借孕争宠”的幺蛾子。不想没一会儿殊月回来,说皇上与江南王用过膳后再来看她,吾丘子淳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吩咐传膳。
今早这碟水煎包做得很合这位新封婕妤的口味,吾丘子淳一连吃了好几个,吃着好的就忘了疼,边吃边说:“我以前还真没想到,这皇上竟如此特别,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表现得明明白白的,装都不愿装一下。面对这么个妙人,与其费尽心机去做样子争宠,还不如直接跑到他跟前说一句求皇上来跟我玩罢,没准他还就欣赏那种单纯不做作的女人。”
殊月站在一旁给她盛第二碗山药紫米粥,听着她的话突然问道:“姑娘和皇上在一起的时候,觉得他是怎么样的人啊?”
在一起?这话说得也太不妥了。吾丘子淳边嚼着嘴里的包子边想,这皇上觉得在别人寝殿里睡不习惯,更不愿与旁人一同就寝,故而她和宫里面其他嫔妃应当是一样的,都是在去旭景殿侍寝的时候才能见到他,只不过她比别人多被召了几次。侍寝前会被姑姑训导食不言寝不语,当然她还没有与皇上用膳的机会,只记着侍寝时千万不能多话。她不说话,皇上也不说话,她怎么能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吾丘子淳就扯了扯唇角:“看着挺沉默寡言的。”
其实不怎么敢看,但知眉目长得极好,自是继承了应氏皇族自□□皇帝以来的俊颜美貌。至于身体……纵然那姑姑说了不许乱看,她还是免不得看上几眼,虽穿着里衣,但偶尔会碰到,那是与自己柔软的身体相差甚远的手感,如果完全压下来的话她一定是承受不起的。
殊月把粥放下,看着吾丘子淳用帕子擦了擦抓过包子的那只手,想到入宫前家里老姑姑指导过她的事,面色微红,试探地问道:“那行……行房的时候,姑娘还、还好么?”
估计是昨天对皇上这个人有了新的看法,今天一大早这妮子居然开始问些以前都没在意过的事。吾丘子淳刚把碗捧到嘴边,疑惑地瞅了她一眼:“我怎么不好了?”
殊月叹了口气,干脆直接道:“姑娘,皇上是会武的。”且皇上今年二十有七,二月份刚过了生辰,正是走向巅峰的年纪。
吾丘子淳抿了口粥道:“那怎么了?身为皇室中人,要是连点儿武功都不会,光指着别人保护而难以自保,可是活不长的。”
殊月摇了摇头:“姑娘不习武看不出来,皇上习的不只是帝都皇室、世家和官家的公子们惯常学习的武术,还有江湖中人才会修炼的内功。所以……”
“所以怎么?”吾丘子淳顿时有些好奇,殊月就是打小修炼内功的,她也曾见过她练功时的样子,只觉得颇为高深,明明就是在那儿坐着,却能让周围的树叶子摇得跟刮大风了一样,有时还会吐血晕厥,可让她受惊不小。
殊月咳了一声,偏过头,别扭一会儿才压低了声音道:“皇上的精力那般……那般,那般旺盛,姑娘真受得住么?”以前也确实没听过她侍寝完出旭景殿时抱怨过什么。
吾丘子淳一愣,垂眸看了碗里的紫米粥半晌,明白了什么,低声道:“……怪不得贵妃娘娘侍寝的日子比所有人加起来都多数倍。”且都不是在旭景殿,而是直接在春华殿,这样就不用大半夜地再出来,更添劳累……
殊月“啊”了一声。
吾丘子淳笑了笑,执起扣在桌上的勺子搅着粥:“皇上召我还有其他人侍寝的时候,应该都是不太乐意的,自然也无法高兴。”本就不急切,更是草草了事,自然无须担心她能否承受。
内力在身,的确有许多东西能控制自如。殊月想了很久,有些好笑地道:“皇上这何必呢,累不累啊。”
“是啊,是挺有意思的,我从没有想过一个君王也能当得如此任性。”吾丘子淳将手放在腹部缓缓抚摸,眉眼深邃,“他愿意给我这个孩子,想来是真看得起我。”
可是余生都要跟这样一个夫主生活在一起,多无聊啊。殊月在心里唉声叹气了一番,见吾丘子淳依旧悠哉游哉地喝粥,不由想,幸好她家姑娘之前没有过情窦初开的经历,以后应该就更不会有了。不被男女情爱所扰,还能养自己的孩子,或许以后还能养自己孩子的孩子,这对与世无争姑娘来说就是足够幸福的事了罢。
说来,这宫里好像也有几位主子是跟姑娘差不多的性子,等姑娘平安生产、离那些争斗都远远的后,倒是可以与她们结伴打发闲暇时光。
殊月想得满意,笑嘻嘻地给主子夹了一筷子酱菜。
常宿来时是辰正三刻,宫中诸司早就开始工作了,宫道上人来人往,饶是他低调地只让秦筝跟着,也不可能没人注意到他啊。吾丘子淳经过昨天一遭后难免有些慌,生怕那害她之人瞧她再不顺眼些,层层宫墙,能阻挡多少不为人知的腌臜手段啊。
虽然给了她孩子,但在生产之前她还是需要自己保护自己的。她需要寻一个可以庇护自己的人,也要让皇上再看得起她一些。
说明了请他过来的缘由后,常宿垂眸沉默了好久,之后点了点头,声音听不出喜怒:“你不该在意这些。”
吾丘子淳心里咯噔一声,跪下道:“妾身不希望皇上日后有更多的后悔和愧疚。”
殊月愣了愣,想着那膝盖还有伤啊,但见皇上没有让主子起身的意思,也很快跪下。
常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如何认定我会后悔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