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繁枝（九）（1 / 2）

翌日。

例行五日一次的常参结束后，秦筝在散去的群臣间唤住了一玉树姿容的男子，弓身敬言：“皇上留王爷共进早膳。”

除了被唤住的江南王，旁边经过的一两个大臣也有些诧异地看了秦筝一眼，很快偏头离开。

乾曜宫三主殿各做不同的用处，大明殿专用于国政，帝王多于此处理政务，批阅文书、接见大臣；旭景殿是寝殿；而曦和殿作为书房供帝王休闲，进膳也是在此。

一进外殿，见已坐在桌旁的常宿正听小内监低声禀报着什么，即便不刻意借内力去听，尚宇还是听见了“娘娘”、“请”这样的词，不由轻笑出声。

小内监报完，很快弓着腰退下了。常宿看向门口，那男子剑眉星目，但见如故，正倚在一旁，唇角勾着浅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他有些不明所以，但也勉强地回以一笑：“杵在那儿看着就能饱了？”

尚宇这才将目光落在桌上的吃食上，常宿已唤了他身后的秦筝来侍膳。殿内不再有其他多余的人后，尚宇边走边悠悠道：“皇上先唤了臣来用膳，后又接到了哪位娘娘的邀请？现在是否心已经不在与臣的这顿饭上了？”

看着尚宇撩袍而坐，手指搭在桌沿上来回摆动，常宿先是一愣，既而微微苦笑：“你从来都没这么说过我。这几年过去，我就今天请了你一次，偏这一次还误了你什么事不成？”

“臣倒无事，只怕打扰了皇上的……后宫安宁？”接过秦筝递来的半碗豆浆，忽视他眼底的笑意，尚宇看也不看对面直接道，“娘娘们相互争风吃醋也就罢了，把臣也扯进去，可就让人啼笑皆非了。”

常宿一时不知说什么，秦筝忍不住道：“王爷，娘娘们其实没您想的那般……”

“我知道。”尚宇轻笑，也没真的打算调侃到底，“兄长自然是厉害的。”

“外面胡乱编排后宫争斗的戏文，你看得很是高兴？”常宿挑眉道，突然没了胃口。

尚宇见状，只得另拿一只碗亲盛了几勺虾滑蒸蛋，双手捏着碗口恭敬地递过去：“臣赔罪，皇上若气得不愿进食、伤了身体，臣万万担戴不起。”

常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先接了碗。尚宇坐回原处后就安安稳稳地喝豆浆，不再说什么。

常宿握着手里的碗，和同样不明所以的秦筝对视了一眼，见正用膳的尚宇还是一副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毫不在意的样子，有些不安地开口道：“阿宇，我是诚意请你过来，可我也不知道会有人这么早来请，我……兄长不是有意的。”

说完同秦筝一起认真地看过去，却见尚宇突然笑出了声，放下的汤勺溅起了碗里的豆浆，湿了一侧的手指和袖口。秦筝一时被惊到，想拿个什么去帮着擦一擦，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什么东西。毕竟都是男人，不像女人家帕子时时不离手。

尚宇呛了一下，忙向秦筝道：“无碍，别急。”两只袖子叠在一起随意擦了擦，而后看向也是受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的常宿，笑道：“兄长不必像哄宫里的娘娘们一样哄愚弟，本是弟弟的不是。”

秦筝跑去内殿准备手巾，常宿很快抓住非重点，皱起眉“啧”了一声：“我只这么哄过拂卿。”

尚宇笑着摇头也不说什么，握起筷子夹了一片乳糕接着吃。常宿还是一点摸不着头脑，口气不好地问：“你到底怎么了？”

“昨天夜里接到了清越的来信，心里高兴。”他也不再装，鸦羽色的长睫轻颤，随口说道。

听到清越，常宿眸光微顿，片刻后道：“没见你这么高兴过。”都挑逗起兄长来了。

尚宇抬头，意味深长地眨了下眼：“是这样，我先前在信上说，自己与兄长之间相处一直没什么体统，久而久之都快忘了作为臣子面见皇上该遵的礼节有什么。”

他也不说明白，常宿直接就想问是给何人的信。

“所以，在昨夜接到的回信中，她就把我数落了一通，说我那般像什么样子，要好好想想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想了一夜也没想出什么，本来想今天下了朝回去接着想，兄长你却叫我来吃饭，我自然只能是个四不像。”

“……什么乱七八糟的。”常宿轻笑，摇头道，“下次再敢这么矫情，直接踹你出去。”

尚宇合眸笑道：“是，一切以兄长为先。”

常宿略一思虑，眨眨眼：“那你……”

“兄长，先用饭。”尚宇瞥了眼常宿面前的两个碗里丝毫没动的吃食，先道。

那厢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他的心却还是乱的。常宿轻叹，先抿了一口豆浆，想再开口时又听尚宇道：“兄长可有别的事要吩咐？”

估计是快吃完了想走，见他稍微吃了些东西，尚宇就直接问道。

真是没体统。

常宿心里嘟囔了一句，放下碗清了清嗓子后说：“再过几日我会出巡，六月之前可能赶不回来，想着你之前说还要回江南一趟，就先在这里准了。”

尚宇搁下筷子。

“太妃忌辰后，你安排好直接回去即可，不必去见太后。”常宿垂眸，舀起豆浆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