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繁枝（六）（1 / 2）

殷拂卿双肩微颤，赶忙向出声儿的秦筝看去，常宿更是不悦地狞笑着——他这么一明显的人站在她抬眼就能瞧见的地方，她偏偏第一眼看的是站在室外的秦筝。虽然很快看见了他，还不明所以地吃了一惊，立刻站起身向他走来，他还是……

“……皇上怎么来了？”

虽然他们两人之间可以不用唤得那么客套，但毕竟还有下人在，即便是心腹也不能窥见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私密，她犹豫后便喊了他皇上。

她的手伸了过来，他狠狠地握住，将她捏痛。她更是不明所以，但看向他的目光实在是无辜得让他不忍开口说什么。

可想起前去春华殿门前迎接的双玳也一脸无措以及根本不记得什么重要之事的模样，他气得便差七窍生烟，扯着唇恨恨地说：“卿卿，你的膳呢？”

他正常的时候从来不会这般唤她，她瞬间感觉寒气袭扰了全身。

眨眼想了想，虽然他这语气没有什么关切之意，但好歹是关切之语，便道：“妾身不饿，就没传晚膳。”

秦筝一个哆嗦几乎要跪下去。

双玳依旧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地望着前方。

常宿感觉一口银牙即将咬碎。

只觉手骨越来越疼，她看了他阴沉的面容一眼就吓得垂了头，忙道：“皇上没用膳就来了昭华宫？怎么不提前让秦筝来说一声，妾身也好早备下。”

秦筝一听自己要被推出去顶罪，连忙俯身道：“娘娘，是您说要同皇上共进晚膳的呀。”

殷拂卿和双玳都疑惑地看向他，秦筝小声对双玳道：“巳正三刻霏微去乾曜宫送汤时候说的啊。”

常宿听得见，殷拂卿却听不见。

双玳一怔：霏微确实是奉了娘娘的命给皇上送杏霜汤，但并没说……忽地想起送汤之前两个人都有的一番顾虑，那丫头信心十足地拍胸脯保证绝对不让皇上因为那碗汤烦扰，不由咬牙，这小蹄子！乱七八糟说了什么？难怪现在皇上来了她却溜了！

抬眼看见早已失去耐心的皇上和依旧被蒙在鼓里的贵妃娘娘，双玳一狠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道：“皇上别责备娘娘，是奴婢的疏忽，奴婢忘了——”

“你住口。”

常宿冷声道，墨黑的瞳眸直直盯着面前的女子，意思是让她亲口说。

双玳狠狠咬牙，这霏微到底存的什么心？上午送汤过去免不得让皇上抱怨娘娘，现在又自作主张整这么一出，看琼佩姑姑回来怎么收拾她！

又小心地望向自家主子，娘娘，争气啊，别给皇上饿着肚子气跑了！

似乎接收到了双玳充满希冀的眼神，殷拂卿回头看向面前仍抓着她手不放势必要她给个交代的男人，不自在地僵笑：“皇上……”

他却突然放开了她的手，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看着被他放开的手微愣，听他道：“卿卿你既如此不在意我，我也就不厚着脸皮勉强了。”言罢丧气地转了身就朝外走。

秦筝瞪着眼睛，余光瞥见常宿已经掠过自己，不知是跟是留。

双玳不甘心地挠着地板，看着自家主子不知所措的样子，心累地小声道：“娘娘，别发呆了，娘娘！”

最后一声“娘娘”将她的意识拽了回来，殷拂卿赶忙看向常宿落寞却走得慢悠悠的背影，想也没想开口唤道：“宿郎！”

他亦是想也没想就住了脚步，秦筝和双玳总算松了口气，皆露出欣慰的笑。

然而“宿郎”之后就没了下文，殷拂卿别扭了一会儿才道：“我，妾身也饿了。”假话。“妾身给皇上下一碗春盘面好不好？”完全衔接不上假话的真话。

双玳心中一喜，忙道：“娘娘，您怎么能给皇上吃春盘面呢？”

“……怎么不能。”想到什么，殷拂卿微笑着道，“他以前忙得来不及用饭，又不想在夜里惊动东厨，都是让我给他做面吃的。”

从前在潜邸是如此，只是如今到了宫里，尚食局一日十二个时辰都是有人当值的，便不需要偷偷跑来她这里了。

双玳笑了笑，恍悟了霏微的意图，起身道：“奴婢也会做春盘面，让奴婢去做罢，娘娘您在这儿陪着皇上。”

告退时偷偷瞄了皇上一眼，把心放在肚子里之后示意秦筝也退下。秦筝自是个明白的，跟着一同离开了。

常宿没动，纵然有些绷不住了。殷拂卿此时有些想明白了，不由摇摇头，走上前去拽他的手臂：“别气了，都是我不好。”

常宿听着自然也明白了一切，心中窃笑的同时不忘一会儿赏赐霏微那丫头点儿什么，但还是面色不悦地任她将他带到桌前坐下。

扶他坐好，又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宽肩，殷拂卿坐在他对面，见他的气似乎一点没消，又无措了：“我错了，你风寒未好，别又上了火。”

“这不是正好？”他蹙眉垂眼，故意郁闷地说，“一寒一热相抵，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