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2)
是夜,月光沿着琉璃瓦倾泻而下,波光粼粼,恍若仙境。循着琉璃瓦一眼望去,只属于那九五之尊的巍峨宫墙屹立眼前,富丽堂皇,端庄大气。这紫禁城谁都想拥有,可谁有会记得紫禁城下的森森白骨?
江逢临穿过一条条长廊,耳畔是溪水潺潺声,他双手捏在一起,心下生出几分紧张。
行至长廊尽头,层峦耸翠,飞阁流丹,上出重霄,下临无地,如此巧夺天工的宫殿,不难猜出这座宫殿的主人是何等的尊贵。
江逢临在宫殿外顿住脚步,领路内官回身朝着江逢临躬了躬身子,继而转身执灯迈着轻盈的步子进了大殿,脚步轻盈且不闻一丝声响,宫里做事的人皆是这般严谨。
领路内官进了大殿,大殿中的内官瞧见了此内官,忙上前低声询问,“何事?”
“邑郡王求见六皇子。”领路内官压低声音轻声说道。
邑郡王便是江逢临的封号,他身为景亲王的庶次子,虽无法继承亲王却也可得一个郡王之位。
郡王,于世人来说已是高不可攀,可于江逢临来说却是委屈了他,他还想要更多,他想要王世子,想要亲王。
大殿中的内官微微颔首,身子微微一侧将内殿的烛火让了出来,“殿下侯了多时,快去请人。”
领路内官了然,忙弓了弓身子退了出去,瞧见江逢临依旧在外头默然候着,执灯而前,瞄了一眼大殿周围,确认已无旁人后才低声说道:“郡王,殿下候您多时,您且随奴才来。”
江逢临木讷地抬起头看了眼前的大殿,眸光落在大殿中央上的牌匾久久不移,那牌匾上赫然几个大字“武德殿”。
这是何等的风光才能居于此,众皇子中惟有他居于太子之下,且并不输于太子毫厘。
党争是无休止的,就像这燕京城内的风,从未停过,朝堂更迭,江山易主,代代帝王忌讳党争,可却都参与了党争。
如今梁国朝堂之上已然分出三股势力,一股势力效力于太子江得安,秉承着“江山应立长”一念,如今早已成为了朝堂中最为雄厚的势力。
另一股势力则效力于六皇子江止崖,他们振振有词说着“立贤不立长”,每日都在宣扬着江止崖如何贤德,不愧为“梁国第一公子”,可说到底江止崖是从皇贵妃肚子里爬出来的,没了太子的头衔,谁又敢赌呢?所以这股势力人数并不多,要么是有些才智的,要么自命不凡,更有甚者只因自己是庶出不屑于屈于嫡出太子之下才选择于此的。
而最后一股势力的,却也可分出两股,一股中立,一股是信奉着九皇子江知许,只因江知许不参与党争,整日读读书,赏赏花,不饮酒作乐,不吃喝嫖赌,心性恬淡,使得某些老匹夫错认江知许也是君主之材。
至于那些中立的,看似中立,谁又能真正做到不去选呢?若是选对了那便是开国功臣,新帝登基必定会念其功德,赏其重职。可若是选错了,那便是万劫不复。
更何况,倘若他们有利用价值,江得安与江止崖便是逼也会逼的那些人选择党争。
于是江逢临便出此下策,景亲王拥戴太子江得安,他便暗中拥戴六皇子江止崖,若江得安得了江山,那么念在景亲王的功德也不会亏待了江逢临。若是江止崖得了江山,自己也是谋了一条出路。
而且最重要的是,江止崖与江逢临信念相同,皆是被那嫡出压着,皆是想除之而后快。
江逢临思量半晌才堪堪拉回思绪,理了理衣袍后跟着领路内官缓步迈入大殿。大殿内金碧辉煌,灯火通明,江逢临不止一次心中感叹,若是这一切属于他该有多好。
人的贪念果然是无穷尽的。
内殿中江止崖靠在榻上,手中翻阅着书卷,凤眸扫着奏折上的字,时而微抬时而微垂,皆因这凤眸蕴上了几分风流之彩,怨不得京中诸多女子爱慕于他,皇家的人果真都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只可惜眼角的肃杀与阴鹜出卖了他并非是个心善之人,只因这一抹阴鹜,便使得他难以当得绝世二字。
江止崖显然是有些烦闷,他将书卷一合丢到了一旁,眉头深锁,薄唇微抿,抬手时不时揉着眉心,不知是为何事这般忧恼。
外殿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江止崖抬眸望去,瞧见江逢临垂首而入,立于江止崖身前,接着便是躬身揖手,端端正正,恭恭敬敬,神情举止满是敬畏。
江止崖对于江逢临这般识趣很是受用,他挑了挑眉对一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忙不迭的赐座奉茶,礼数极其周到。
“郡王请坐。”江止崖唇角漾起一抹意味不明地笑意,眸光中充斥着算计与阴鹜,虽皮囊生的好,却被心性毁了。
“臣江逢临谢殿下赐座。”江逢临垂首再次揖手,神态恭敬,语调谦和,不论心中是否真的臣服于江止崖,至少瞧着言行是如此。
江止崖瞥着宫女的动作,待到宫女将茶盏递到了江逢临手中时,江止崖这才开口道:“夜已深,有些话本宫便不藏着掖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