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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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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殊嘿嘿一笑,道:“我妹子贪玩,倒教她琢磨出一套方法来练手稳。”说着便伸手比划,“将纸固定了,人执笔从这头走到那头,目不斜视,在纸上描线,极考验腕力。”

严味觉得新鲜,庄殊去便取了长绳系于两株竹子间,再将宣纸悬于其上,二人就练开了。

取的是极易沁墨的纸,笔也饱蘸浓墨。初时不甚熟练,描出一条直线容易,但手略微一抖墨便会沁开,造成粗细不一。更兼脚下土地不算平整,踩到一颗石子便牵动全身,稍不注意纸上便晕得一塌糊涂。

见严味玩得当了真,庄殊打趣道:“她古灵精怪的,脑子里稀奇点子多着呢,不知师兄今后吃不吃得消?”

严味脸上一红,抿唇微笑。

这厢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画生们都下了学,上舍生里有位叫张晏和的寻了来。听闻严味明日回乡,便邀了几位素日交好的,摆了酒给严味送别。

这两人玩累了,庄殊又懒动弹,便与严味说着闲话,见张晏和过来,眼前一亮。他自是少年心性,不过两三日,便与上舍里几人混熟了,见了张晏和,忙道:“来得正好,幽篁是有了,就等你将琴取来。快去快去!”

张晏和笑道:“琴何时都可以弹,今晚邀你和严大人吃酒,去是不去?”

“好呀,”庄殊转身看向严味,知道他这师兄脸皮薄不肯兴师动众,便先应下了,“我来京城后还未与几位哥哥吃过酒呢,今晚正好!”

几人来到亭中,庄殊看了一圈,问:“怎么不见全儿?”

张晏和道:“得瞒着那小子,苏大人要知道让他喝酒,非得找我们算账不可。”

庄殊作势打他,笑骂道:“咱们又不是去喝花酒,全儿还小不假,但躲着他也是少了一桩乐事。快去快去,将他叫来!”

说着又看了严味一眼,挤眉道:“十五岁也不小了,我这么大已经和师兄一起偷师父的酒喝。”

在座不过五六人,其中有位皇亲国戚叫朱广平的,是三皇子的小舅子,平日在一帮上舍生中颇有威望。听庄殊此言,打趣道:“你们两个这打小的情分,可不就是‘青梅竹马’?”

“是总角之交!”庄殊斜他一眼,“就你这水准,上课还尽会周公。”

朱广平直嚎,“好哇,第一日来就被夫子敲头的是谁,你莫非忘了?”

提起这事,众人哄堂大笑。

苏全来时菜方上齐,天色已黑,在亭子四角挂上灯笼,别有一番情趣。情趣是有了,只不过菜凉得快,众人吃到后来没都怎么动筷子,一个劲喝酒。

苏全对酒没什么欲望,一直很兴奋地围着表哥庄殊说个不停,庄殊却抓着严味不放。酒至半酣,愈来愈浓的酒气熏得严味站起来,倚栏吹风。

庄殊盯着他的背影看,只觉得自己师兄就要乘风而去。今日在场的皆是生徒,一个待诏也无,心道他这师兄人是木了点,不至于在同僚中人缘这般差罢,遂好奇问:“李大人怎么没来?”

“李大人?哦——这个时辰,指不定喝花酒去了呢,哈哈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李契兰的风流韵事说了个遍,煞有介事,仿佛当时个个都在他床底下似的。

“李大人真是……”庄殊不知说什么好了。

“在编排我什么呢?”

席间一瞬安静。

“来得正好,李大人快请入座!”张晏和最先反应过来,朝候在外头的小厮道,“添碗添杯!”

庄殊眼睛一亮,正琢磨说辞解释下午未去府库,不想李契兰径直坐到严味身边,余光也未分给他半点。

明日严味便要走,李契兰回来时见严味屋里黑着没点灯,去寻庄殊,又扑了个空,便穿过屋后竹林,石子道走到尽头,果然见到光亮。外头黑,他没提灯笼,众人竟等他走到亭子里才发现。

不一会儿小厮拿了杯碗过来,又问是否要添菜,桌上的菜肴已经凉透。

严味问李契兰吃过没有。李契兰听他询问,受宠若惊一般,竟忘了回答。

庄殊笑眯眯凑上来,站起身举杯道:“清岱初来乍到,蒙李大人关照,敬大人一杯。”

他一张笑脸让人不忍拒绝,李契兰亦举杯饮了,说了几句场面话,随即跟严味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庄殊看着他对严味不设心防的样子,不由咂咂嘴。

这头苏全夺过酒壶藏在身后,道:“诶!表哥你别喝了!”

“你就欺我无力罢。”庄殊抢了两回没抢到,坐着直瞪眼,哼了一声,靠在严味肩头嘀咕:“师兄,我这手还是为我妹子断的。咱们画师最看一双手了,你这回把她娶回去,可小心步我后尘哈哈哈……”

“什……什么?”苏全顾不上酒壶了,抓住庄殊要他说清楚。

“哦,请柬还没送到京城来呢,怪不得全儿不知道,师兄今趟要回家完婚了。”

苏全将庄殊的衣袖抓得更紧了,瞪着眼不敢相信,好一会儿才苦着脸直嚎:“我不要表姊成亲!”

见苏全一个劲嚎啕,庄殊咧嘴直笑,伸手去抓酒壶。严味却先他一步,打开壶盖闻了闻,低声喝道:“谁给你的这壶酒?”

画学里明令禁酒,他们今次喝的都是不醉人的桂花酿。李契兰听他此言,接过酒壶闻了闻,呵呵笑道:“秋露白,专贡宫里的御酒,寻常喝不到,竟被你牛饮了半壶去,真是糟蹋。”

只有李契兰知道这酒后劲有多大,难怪这小孩儿今晚聒噪得厉害。眼风依次扫过在场之人,众人一时都噤了声,面面相觑。

出了这档子事,众人兴致顿减。严味憋了一肚子话,等这场临时宴席一散,拉着庄殊便走。庄殊被他攥疼了,边走边试图挣脱他的手,严味劲儿还挺大,庄殊试了几次不成功,倏地大力一挣——

“噗通”一声巨响,湖面被层层水浪打破平静。

严味变了脸色,脱了外衣便要往下跳,落在后头几步的李契兰眼见庄殊落了水,三两步冲过来挡下严味去路,不由分说跳下了水。

“李大人!”跟过来的画生们一同疾呼,见跟着跳下去的人是李契兰,顿时一个个脸色煞白,只提着灯笼去照水面。道君皇帝偏宠的“李待诏”若出了事,今夜在场的一个也跑不掉。

秋夜的湖水冰冷彻骨,李契兰入水不久,小腿便开始抽筋。他水性并不大好,只是不想看着严味跳下来,自己在上面担心罢了。

其实庄殊会游水,只是事发突然,呛了好几口水,手忙脚乱在水面扑腾。饮酒后的四肢绵软无力,很快到了极限。恍惚间眼前出现光亮,依稀被一双手护在怀里拖出刺骨寒凉的深渊。

李契兰带着人上来后,严味急忙接过庄殊。唤了几声不得应答,严味额上汗珠愈来愈大。李契兰推开他,跪在庄殊身侧去按压他的胸腹,人依旧没醒,李契兰又倾**往他嘴里渡气。又按又吹的,庄殊终于睁了眼,顷刻又闭上了,只是手里紧紧抓着李契兰的衣袖。

见庄殊无事,众人都舒了口气。严味脱下外衣给庄殊裹上,这才有人给李契兰披一件衣服。

李契兰站起来,任由那件衣服滑落到地上,瞥了严味一眼,灯笼也不拿,通身湿淋淋走进夜色中。

严味被他临走前那一瞥剜痛了心,忽然不知所措。众人皆哑口无言,虽然李契兰对严味的心思在众人看来便是个笑话,可他方才离去的身影看得人心中一沉。

张晏和扯了扯严味,叹气道:“严大人,你教他伤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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