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那沉闷的捶打声极有规律,数过两个数便能听见一声。连以枫示意何大夫躲到自己身后,又谨慎地握住剑柄往里张望。书房里没有人,只那书架仿佛正随着那捶打声一道震颤。连以枫仔细确认了一会儿,才厉声问道:“谁在哪里?”
虽说是厉声,他却不敢把声音提得太高,唯恐又把走远了的假玄朔给招来,可声音不够高,又不知那被关在墙壁后头的仁兄能不能听见,正在他头疼之际,却听见那捶打声竟止住了,又听见墙后传来一句:“连以枫?”
是那个江湖骗子的声音。
连以枫一时有些庆幸这墙的隔音做得并不好,又忍不住脱口道:“你怎么在这里?”
迟三水道:“说来话长。”
她的语速很快:“瑜姐姐被骗去了聚义厅,我怕她出事,你赶紧先过去帮忙。”
连以枫稍有犹豫:“那你怎么出来?”
“我知道该怎么出来,你先快去,别拖拉!”她这一句话几乎破了音,听起来像是十万火急的模样,叫连以枫心里也发了慌,于是他咬了咬牙,决定先去把大师姐救出来,再和她一起从长计议。就在他转身要走之际,何大夫却发了话,他说:“我先留下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少侠你先去救人。”
这也许是两全之计,又或许会多搭上一个人。
可这点时间容不得连以枫仔仔细细地作出决定,也叫他来不及劝说何大夫,于是他只是点了点头,便飞身往聚义厅赶去。
书房里便只剩下一个何大夫和被困在墙里的迟三水。
迟三水似乎才意识到屋里除连以枫外还有旁人,略有些疑惑地:“何大夫?”
她干笑一声:“说来有些丢人,我身上的伤好像裂开了。”
·
聚义厅这边的战况比连以枫想象中要好上许多,他到场时只看见地上躺了一片,而他引以为傲的大师姐正抓着一个头领模样的逼问假玄朔和迟三水的去向,这叫他有些傻眼,傻了一阵便冲上前拦住了师姐的拳头:“师姐师姐,那书生已经跑了,迟三水和何大夫也都找着了!”
沈瑜险些下意识地将连以枫也一并揍了,只听见那一声师姐才生生止住了拳头,问道:“她没事吧?”
又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失了态,于是轻咳一声,遮掩道:“你把这边收拾一下,何大夫他们在哪儿?我去接应他们。”
连以枫不疑有他,只把来路说给沈瑜听了,沈瑜便脚步匆匆地往书房走。她到书房时何大夫早按着迟三水的指点找着了机关,将她从暗道放了出来,帮她重新包扎了伤口。
迟三水原以为自己只不过是伤口开了裂,才会在密道里闻到那一阵浓重的铁锈味,等见了光才晓得,她拿来捶门的左手也破了皮,露出一小片模糊的血肉来。
这叫她觉得有些惋惜,惋惜之余又觉得头一阵阵的晕,只好靠墙坐下,由着何大夫替她上药包扎。
沈瑜进门时,先闻到的便是那一股厚重的中药味和中药底下掩盖着的血腥气,接着她便看见了倚墙而坐的迟三水和才帮迟三水包上手的何大夫。
沈瑜一时失了言语,直到迟三水看见她、抬头冲她软软地笑了一下,她才走进去,小声问她:“要不要紧?疼不疼?”
就像哄小孩似的。
何大夫替她答了:“已经止住了血,静养一阵便能好了。”
迟三水这会儿晕得有些懵,只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人背在了背上,身边的声音听不太清楚,连以枫似乎问了些什么,沈瑜又答了一些什么,脚步声很响,就像有人列队一二一似的响。她觉得脑子里是一团浆糊,又觉得自己这小二十年不长也不短的人生里从未像现在这么丢人过,但是她靠着的这一股香气叫人安心,安心得叫人情不自禁地阖了眼,就像到了家一样。
等她再一次醒来,才晓得他们这是在回宿阳村的路上。
连以枫真的照着她原先胡说的那样,把绑来的土匪们串成两三条牵了下山,浩浩荡荡得叫路人看着心里发毛,何大夫和沈瑜在队尾跟着,也好随时帮连以枫看一看有没有谁要做小动作,而她被沈瑜背在背上,鼻腔里充斥的是沈瑜身上那一点不可名状的幽香。
这个情形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沈瑜大概是晓得她已经醒了,所以微转了头唤她:“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