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2)
既然暂时也无法出去,楚林惜索性安下心来在谷内悉心养伤。www.biqugexx.net
她与林风眠二人分房别住,闲时林风眠会带着她四处转悠,熟悉谷内的环境。
刚开始村里的人对楚林惜多少都带有一丝防备。
经过一番相处下来,他们发现楚林惜待人谦和有礼,性格又不拘谨,言谈之中颇有几分洒脱,且又是个误入迷谷的小姑娘,一个人孤苦伶仃越觉得可怜,久而久之便接纳了她。
山谷并不十分大,栖凤村里人也不多,大约数十口人。
他们在谷内开垦了荒田,畜养家禽,衣食住行自给自足,每日耕种劳作,人们民风淳朴,无论是谁都乐在其中,彼此之间关系和睦。
比之谷外烽烟四起,连年战火,谷内简直就是个世外桃源。
村口的张家五郎是个铁匠好手,惯爱说些奇闻轶事,一日与楚林惜闲聊,说起了山谷渊源。
相传前朝太/祖时期,武帝途经此地,遥见一座巍峨瀑布,景观十分壮丽。
走近一看,泉水自悬崖间涌出,池面热气升腾,池壁以流水砌之,浑然天成。
置身其中竟恍若仙境,武帝一时间心生喜悦,赐名银花谷。并常常来此泡汤,每每出浴时神清气爽,若有伤患之处也能有所缓解。
便有传言说此汤池有驻颜疗伤之效,引得无数王孙贵族纷纷慕名而来。
到这儿本该完了,张五郎又说传言还有最后几句,只是有些虚无缥缈,不欲再讲。
奈何楚林惜听了起劲,软磨硬泡着要听,便又继续。
说太/祖还在此划地百里修建离宫别苑,作四时出郊所用。
只是如今在这谷内放眼望去连个宫殿残骸也见不到,想来是人们口口相传,难免有偏颇之处,不足为信。
闻得此事之后,每日清晨楚林惜都会到瀑布下泡汤,加之林风眠进山也会给她带些草药回来。
短短数日过去,她的伤竟已大好,只是不知到底是瀑布的疗伤神效,还是林风眠的草药药效惊人。
期间楚林惜常常借口出来遛弯,对林风眠只说是为强身健体,实则寻找出口。
苦寻多日,山谷各个角落已被她摸得一清二楚,却愣是没找到一丝缝隙。
来时尚且还有一条峭道,如今却是彻彻底底的无路可走。
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没有出口,既然可以进来,为什么会出不去呢?
种种迹象表明,这种封闭的在状态是人为造成的。
但会是谁呢?
为什么要将出口封住?
又为什么要将整个山谷隔绝于世?
这种种究竟是出于什么理由?
而最令她感到奇怪的是,山谷里的人似乎也并不想出去,这世界上为什么有人愿意终生禁锢在一个方寸之地?
这日晚饭过后,楚林惜又第无数次出来转了一圈,仍旧无果。
归程时,途经一片阡陌交错的田野,正巧遇到了正在耕作的秦叔。
秦叔戴着个草笠,汗水哗哗直流,一身粗布麻衣沾上星点泥土,他时不时用挂在脖子上的汗巾抹上一把又继续劳作。
见她路过,秦叔笑着朝她挥了挥手,热情地叫了声:“林家娘子。”
地里的牛也应景地“哞”了一声。
楚林惜听了这声叫唤,尴尬地站在田埂上,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得也挥了挥手以作回应。
正打算继续往前,却瞥见秦叔推着的犁颜色十分奇怪,而且他只用了一头牛拉犁。
楚林惜不免觉得有些罕见,便问道:“秦叔,你用的是什么犁?怎么与我平常见到的并不相同?”
秦叔搁置了手里的活计,对着她爽朗一笑,拍了拍手中的犁,面色得意地说:“此乃铁犁,平常人家用的多数是石制或者青铜制的,你自然未曾见过。”
楚林惜听言心下哗然,竟不知原来还可以将铁炼制成犁。
又见秦叔洋洋自得,于是打趣道:“难不成你这铁犁耕出来的地产粮更香些?”
秦家叔叔笑得更加开怀,眼都眯成了一条线,回她说:“粮食或许不会更香些,力气可会少废许多,铁器用力小,耕作的速度也更快,你可千万别小瞧了它!林家娘子,我就不与你多说了,眼看天色已晚,我得赶着趟儿把这活儿做完!”
话说完便埋头继续耕耘,楚林惜一看,果然成效惊人,比之其他事半功倍。
她曾随父兄去田间看过农人耕耘,犁之笨重,需数头牛方能拉动,耕种起来十分费力,因此常有农人因劳累过度猝死田间。
倘若用此铁犁,不仅节约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若是能广泛使用,定能够造福一方百姓。
她在张家院内曾见到一个很大的铸铁鼎,旁边还放着一个皮囊制成的风箱,当时还曾诧异这么小一个村庄如何用得到这么大的鼎。
原以为张铁匠平时只用炼制一些小物件的,譬如针、锥、匕首、斧头之类,没想到竟是用来铸犁的。
这样的冶炼技术,当今世上鲜少见闻。
一念至此,楚林惜脑中突然闪过无数电光火石,思绪回到了某一日的午后。
那日她闲来无事,从书阁中抽了一本卷轴随意翻阅,上面记载了轩辕氏与大臣这样一段对话:
“上有丹沙者,下有黄金。
上有慈石者,下有铜金。
上有陵石者,下有铅锡赤铜。
上有赭者,下有铁。”
一时间,仿佛有一根线将无数信息串联在一起,她茅塞顿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五谷六畜或许可以通过人为种植繁衍,甚至瓜果蔬菜也如是,但矿石却不一样。
矿石无法再生,可这谷中并无铁矿,而炼制大量的铁器,没有铁矿怎么成事?
如果她的猜测没有错,那这里绝对有出口,用以运输谷内没有的物资,虽然从一开始她就认定了如此,如今却更加佐证了她的想法。www.biqugexx.net
虽然单凭这点细微末节并不能够完全证实,但也足够让她松了一口气。
她面上平静无波,内心却狂喜乱舞,一扫先前的阴霾,告别了秦叔,欢欢喜喜地回去了。
自此以后,她闲时就会到张五郎家里帮工,名曰百无聊赖拜师学艺,起初张五郎还百般推辞,后来见她实在坚持,也就随她去了。
多个粗使杂役,何乐而不为?
接连几日,楚林惜每日清晨准时到张家报道,傍晚时分方才归去。
张五郎的生活作息十分规律,除却早起晚睡、一日三餐,多的时间都在家中打铁炼制。
他仿佛有干不完的活计,每天都有人来请他锻造新的物什,或是修理断裂的铁具。
只是一番观察下来,却没发现任何一丝破绽,原本的突破口仿佛只是昙花一现,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寻找出口依旧毫无进展?
这一天夜晚,楚林惜搬来个墩子,坐在院内仰望天空。
所有人都已进入梦乡,整个栖凤村安静而又祥和,山谷中的夜空格外的美丽,明月弯弯高悬于顶。
星河漫天,铺出一片璀璨。
林风眠不知何时来到了楚林惜的身后,温声细语地对她说:“娘子,夜里有些凉,还是回屋休息吧。”
楚林惜望着夜空,突然语气平和地说道:“林风眠,你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吗?”
林风眠摇了摇头,反问:“这里不好吗?”
楚林惜低垂了眼眸,回答他:“不是这里不好,而是我不属于这里。”
林风眠浅浅一笑,对她说:“没有谁会专属于何处,一切的一切,都是来源于你自己的认知。”
楚林惜听言亦是一笑,说:“人与人之间,多的是想法不同,人活这一世,若是被困于樊笼之中,虽死犹生。”
林风眠没有接话,只安静地站着。
楚林惜突然回过头,仰首对上他的双眸,问道:“你为什么要叫我娘子?”
林风眠的目光清澈透亮,如山间溪水,不带任何杂质,他收敛了笑意,突然一本正经地对她说:“因为我心仪于你。”
楚林惜摇摇头,嗤笑出声:“皆因你未娶,我未嫁,年岁最为相仿,再合适不过。你只觉得,若注定老此一生,得一人长久相伴,继而繁衍子嗣,也未尝不可。”
林风眠不答,眼神晦涩不明。
楚林惜又继续说道:“儿女情长本是小事,但是为了将就,让我强行与他人凑在一块儿,我断然是做不到的。”
林风眠:“我知道你想出去,可这里却是没有出口。”
楚林惜眼中突然神采飞扬,语气十分激动:“若是有出口呢?”
“绝不可能!”林风眠回答得非常坚决。
楚林惜连忙站起身,匆匆朝他进了一步,迫切地对他说:“你相信我,这里绝对有出口,我有十足的把握,只是我能力有限,未能寻得,所以我需要你帮我!”
林风眠听了这话,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似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久久不能平息。
楚林惜褪去了所有的情绪,她期待地看着他,犹如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恳求道:“帮帮我,好吗?”
二人就这样在夜空下对视着,一个在犹豫,一个在期待。
林风眠思绪良久,夜风起了又停,停了又起,天空中的繁星轮换了一波又一波。
他轻抿嘴唇,微微点头,终是应下了。
楚林惜松了一口气,心下释然,只要有了他的帮助,她一定可以离开这里。
终于!
她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
数日以来,李慕云唯一的任务就是不停地泅水、泅水、再泅水。
这一天,他们一如往常般再次来到了这个湖边,李慕云望着平静的湖面叹了一口气,对向小园说:“你知道吗?小的时候,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泅水,这是我童年最快乐的事情。”
向小园生吞了一口口水,眨了下眼睛,同时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呜呼哀哉:“但如今,我看到水就想吐!”
说完,一个猛子扎了进去,如此反反复复。
最后爬上来的时候,他已累的气喘吁吁,向小园连忙递上一张巾帕。
这时,路过几个做活的农人,因着多日以来都能见到二人,已是面熟,挖苦道:“哟!小哥儿,玩儿挺开心的,大白天的就搁这儿鸳鸯戏水啊?”
李慕云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地说:“来来来,你来,这水我让你们来戏。”
众人讪笑着离开。
李慕云摆成大字躺在湖边的草地上,无力地摆着手对向小园说:“我真的不行了,我的皮都被水泡得发皱了,再这样下去我小命就要交待在这儿了,我们得换个法子。”
向小圆自是知道连日以来李慕云是如何尽心竭力,而他本不必如此。
故此向小园内心无比感激,见到他如今这样,心中满是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