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访（I）（1 / 2）
事实证明这次张珩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更新快，无防盗上----*---当肖竞循着从吴泽南那里要来的通讯地址敲开林亦清的家门时，她不仅客客气气地把她迎了进去，甚至还真的有礼有节地倒了杯水给她。虽然和肖竞本身的期望尚有差距，不过这种优秀得有些不可思议的表现已经让她大跌眼镜了。
当然，受益于从小贯彻落实不当好学生的政策方针，肖大流氓向来看视力表最下一行毫无压力，并没有眼镜可跌。而此时此刻，她正趁着林亦清离开客厅不知道去干什么，用着这双视力五点三的眼睛把周围目之所及的空间打量一遍——然后深刻地理解了何为“杀鸡焉用牛刀”。
小、空、没有人气，是肖竞动用大杀器进行细致观察后的唯一感受，再没其他。
百无聊赖地扫描完客厅，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去而复返的林亦清身上。这个小丫头大概是刚刚午睡完从床上爬起来，散到肩头的黑发还没来得及打理，像只刺猬一样东一绺西一绺地乱乍着。她里面只穿着条长到小腿、还有点皱皱巴巴的藕色睡裙，外面松松垮垮地披着件一看就是随手抓来的秋装外套，刚刚好将本就弧度不明显的身材彻底遮成了一块毫不惹人遐思的板。
眼下这块行走的“板”手里正拖着把从厨房弄来的木椅子向她走来。肖竞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在地面上断断续续地移动着，仿佛不是她搬着椅子，而是椅子扛着她。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目光转移到椅子上掉落的漆和磕掉一块的一条椅子腿，艰难的把刚到嘴边的“你就住这破地儿？”就着口凉水给咽了回去。
她知道林亦清家里大概不富裕，可是真没想到能有这么寒碜——倒不是那种交不起房租水电物业费的寒碜，而更像是住在这里的主人压根懒得在自己的生活上费心的寒碜。
她看着林亦清把椅子放在她的小沙发对面，隔着个充当茶几的高脚凳堪称平静地与她对视，心里竟莫名其妙地弥漫起一股酸酸涩涩的味道，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能怎么说？说我们查到了你曾经的好朋友林羽，而他父亲有极大的动机参与了此次的谋杀案，请你配合调查？还是……说我怀疑你一开始就知道宋健被杀和林羽之死很可能有关联，甚至知道林耿民有嫌疑，却知情不报、还故意妨碍我破案？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吗？”肖竞喝了半天凉水，眼看着杯子就要见底，才终于组织出了一句既算不上客套也毫无信息量的话。
对面的女孩没说话，当然她也没指望她回答。正当她想找个委婉的方式表达她此次的来意时，林亦清却突然淡淡道：“知道。”
肖竞一愣，看着女孩的双眼里带上一丝干坏事被戳穿的慌张，刚刚从脑海深处调出来的一丁点措辞技巧顷刻被击了个粉碎。
林亦清认真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我接受你的道歉。”
肖竞：“……”
原来这丫头以为她大热天的专程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给她道歉来了！
林亦清大概是天生就懂得如何破坏尴尬的气氛，营造剑拔弩张的环境。此时的肖竞十分想穿越回一分钟以前，骂醒那个居然还对这个臭丫头产生了几分同情的自己。好在对方这么一搅和，倒是把她那几分千年难得一见的“多愁善感”搅合了个一干二净。
“错的是你，我道什么歉？”她懒洋洋往后一靠，有点好笑地说，成功看到了对方那本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君子乎”的神情无缝衔接上了一副“那你滚吧”的样子。
“行了说正事——”不待林亦清把那四个写在脸上的字付诸言语，她便稍微端正了坐姿，大尾巴狼似的正色道：“你昨天明明看过那段监控了，为什么今天早上没说破？”
肖竞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怂，到底也没能把“林羽”两个字说出口。
林亦清：“……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听她这么一说，肖竞绷不住地乐了一声，道：“不好意思，晚了……我说林亦清同志啊，你其实也并不那么想赶我下台是不是？要不怎么能白白放过这么个当众揭穿我隐瞒重要物证的大好机会呢？”
她一脸得意的笑着，向女孩的方向凑过去轻声道：“怎么？相处了一两天，觉得我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林亦清丝毫不为所动。--*--更新快，无防盗上----*---沉默地打量了她几秒后，竟突然也撑着“茶几”倾身向她凑了过去。肖竞只见对方的脸蓦地贴近，鼻尖在离她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停住，然后就着这个极为暧昧的距离微微动了两下。
肖大流氓见惯了一被她调戏就东躲西闪的小女生，此番被她这么毫无预兆地一凑近，反而有些不适应，顿时敛了调笑往回缩了缩，疑惑地看着女孩突然染上些意味不明的桃花眼。
“肖队长，”她半晌才开口说，“所以你今天特意跑来，就是为了在口头上占我便宜吗？”
肖竞很快回过神来，心里嘀咕道：不然你还以为我想在身体上占你便宜吗？
正当她打算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时，林亦清突然放低了声音将她没羞没臊的职场骚扰扼杀在摇篮中：“别跟我绕弯子了……你是为林羽的事来的吧？”
肖竞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林亦清眼皮都没动一下：“你身上有股挥之不去的明一中食堂的饭味——你自己闻不到吗？”
肖竞一听，急忙拎起胳膊把袖子凑到鼻前闻了一下：“没闻到啊……”
两个人隔着又变得尴尬的空气大眼瞪小眼片刻，最后还是肖竞耐不住地咳嗽了一声，视线转移到手里的杯子上，仿佛那里有什么特别值得探究的东西一样盯个没完没了：“那个……原来你也是明东一中毕业的啊……还真挺让人意外的，看不出来你……”
“看不出来我还是好学生？”林亦清很快打断了她磨磨唧唧的开场白，“我当然是好学生。而且与你薄弱的观察力相比，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肯定是隔壁毕业的。”
肖竞感觉自己调用了大半辈子的耐心和毅力，才忍住没把那一摞“黑历史”的复印件砸到眼前这个给点脸就要上天的叛逆少女身上。可想来想去，又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立场跟人家叫板——毕竟人家说的还真就符合实情。
于是她只好揉着眉心，心累地选择不再废话、直接切入主题：“林羽她爸你认识吗？”
林亦清看着她，没点头也没摇头。就在肖竞内心开始咆哮“我的小祖宗啊”的时候，又不咸不淡地在火上浇了把油：“肖队，现在我也成了嫌疑人了吗？”
说完，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那天晚上一直在队里值班，办公室和值班室的监控加在一起，应该可以提供不在场证明。”
肖竞顿了顿，觉得自己这回是彻底被打败了。她垂着头叹了口气，声音竟染上了几分无计可施的温柔：“小清，你不是嫌疑人，我也不想跟你吵架……可你要知道，这案子查到现在，不管你打不打算把知道的告诉我，林耿民的嫌疑也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你保护不了任何人……我很抱歉，可这是我的工作，也是你的。”
林亦清不知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惊到了，还是让她说穿了事实而感到慌张，竟一下子收敛了针锋相对的气势，乖乖闭上嘴不说话了。
肖竞抬起头来看着她，轻柔地说：“小清，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希望我破了这个案子？是不是觉得宋健这样的人死了也活该，不应该有人来为他的死承担责任？是不是在想——”
她直视着女孩开始躲闪的目光，苦笑了一下：“正义与真相被掩埋在泥土之下腐烂，我们却拼了命地要为邪恶讨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