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监控(1 / 2)
夏季的周六下午,正是让人提不起干劲的黄金时段。--*--更新快,无防盗上biqugexx.net-*--知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吵吵着,搅得在西环区刑侦队门口堵了大半天却一无所获的各方媒体记者纷纷偃旗息鼓,耷拉着脑袋各回各家去了。
一无所获的不仅是媒体,还有连轴转了近两天的张珩。他盯着交管局要来的中央广场附近的监控,按照秦队的指示,重点排查零点前后半小时在广场附近停靠过的车辆,看得眼皮已经不受中枢神经控制了,也没发现有什么符合条件的可疑车辆。
实话说,这事实在太难为他。当初西环区城市规划的负责人可能脑子进了水,别管是想从西环区进入邻近的东环区和南环区,还是从外面进来,几乎无一例外都要经过环绕此中央广场的主干道。尽管此路十分宽阔,双向并排的十六条车道气势磅礴,堪称明东市一大特色,可还是耐不住该市爆炸的车口,每天高峰时段为早五点至晚十二点。
当然那是平时,若赶上“不夜节”这样的重大活动,高峰时段基本能覆盖全天24小时。即便张珩有超级大脑,也扛不住在如此巨大的车流量中大海捞针地进行筛查,更何况他还没有。
正当张珩感觉有些胸闷,怀疑自己要过劳死时,吴泽南非常适时地走了进来,把他桌上冷掉的咖啡换成了热牛奶:“你去睡会儿吧,换我来。”
张珩像看救命恩人一样看着吴泽南道了谢,三口两口灌完牛奶,跑到值班室蹭床去了。
小伙子到底还是年轻身体棒,睡了一个多小时便觉神情气爽,感觉自己还能再战两个通宵。外面的知了像是也跟着精神起来了,你知我知地奏响了极具穿透力的大合唱。
张珩抄起盖在身上的外套,相当讲究地叠起来搭在胳膊上,将床上睡出来的褶子抹平,这才出了值班室向支队的小矮楼走去。
走在拢音效果极好的走廊里,张珩大老远就听见监控室那边传来了吴泽南难得有失斯文的大笑声,惊得他一震,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哈哈哈,这回我是真服了你了……”
吴泽南此人,平日里总是一副阅尽千帆的淡定样,最不爱折腾,估计天塌下来也照样上班下班回家陪老婆孩子,闹不出什么大动静。张珩怎么也想象不出,究竟何种卓别林级别的超级英雄,才能让吴前辈爆发出如此有穿透力的笑声,同时还能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事要是传到你爸耳朵里,准从美国坐洲际导弹回来轰炸你——话说你那破车真值两千万?”
电话那头传来“卓别林级别超级英雄”肖副队的声音:“这事你知我知老板娘知,你不说出去,老头子知道不了——还有你知道有多少漂亮妹子一看到我那‘破车’就争着抢着要嫁给我吗?”
吴泽南的手指摩梭着咖啡杯的边缘,决定不再跟肖竞争论有关审美的问题,反正他绝对说不过人家。“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这后面还有问题?”
肖竞立刻兴致勃勃地开始了启发式提问:“就算是当时不在店里,去个厕所而已。门锁也没坏,钱也没丢,干嘛闲的没事翻监控?”
“也许人家就是闲的没事,或者容易紧张过度呢?”
“大哥,就算您没有肾虚的毛病,您一天至少也得去几趟厕所?”
“……”
“我看了下,那块儿公共建设做的实在不咋样,从她那店里要想去最近的卫生间,还得绕到37街东头那儿,走着来回得半个多小时。她要是真有强迫症,每天光上厕所看监控就得耗去小半天,还做啥生意啊?不如直接把店出手给卖煎饼的得了。”
吴泽南顺着肖竞的思路道:“所以你觉得这人‘闲的没事’去翻了监控,肯定是她回来发现了异样——最大的可能就是在门口捡到了别人掉的东西,而且不是什么一文不值的东西。不管是想寻找失主,还是想躲着失主,都会去翻出去这段时间的监控。”
“孺子可教也。---”
吴泽南笑骂道:“就你废话多!”接着又疑惑道:“你都猜出来有问题了,还跟人那儿演什么戏?按照你的风格,不该直接把证往桌子上一拍,把‘事实’一摆,威逼利诱人家把监控交出来吗?还有,那小姑娘明明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人家又跑回去问钱包的事了?”
“一个一个来,你别急嘛——第一个问题,唉……”肖竞莫名其妙地长叹了口气,卖足了关子,才继续道:“刚夸完你你就犯糊涂。你忽略了两个很重要的事实——”
“哪两个?”吴泽南十分配合肖竞想当爹的欲望,极为“好学”地问道。
“第一,还是之前你犯的毛病,”肖竞道,“你应该知道,这种私人提供的监控一类,都属于‘自愿配合调查’的范畴。咱们若是没有确凿证据,按理没法逼人家把后半段监控拿出来——那么现在这个问题就很微妙了,显然我要是明说是冲着案子去的,这位干了亏心事的老板娘大可以一口咬定后半段监控压根不存在,纯属我无凭无据的臆想。”
电话那头的女声歇了口气,有点无奈地继续道:“我不知道你对我的‘风格’产生了什么误会,你觉得这种情况下,我会是那种脑袋一热就揪起一个大妈的衣领要干架的人吗?”
吴泽南没吭声——他还真觉得肖竞就是这种人。
“行吧,这个问题咱俩改天得好好聊聊——我接着说,按照你后来跟我说的,这个李小涵就是个穷学生,爸妈都不在本地,估计拼死拼活挣那点儿钱才把孩子送来明东念书。虽说明东一中是公立学校,可学杂费、生活费,哪样儿不得花钱?这样一个小女生,手机一被没收,全身上下可能也就那套校服最值钱了。就算掉了东西,价值八成不会超过一百块。这点儿钱都贪,拿瓶水都要特意去够摆在里面最便宜的冰露,没有见了五百块还不松口的道理。”
吴泽南沉默地想:感觉也没比揪着人家领子威胁来得更道德。
肖竞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笑了一下,说:“所以你说,这必不可少的五百块算什么?要我真规规矩矩打着查案的名义,这事儿要是抖搂出来,不合规不说,要是让广大人民群众知道了,以后兄弟们去搜集线索,谁都伸手要五百、不给不说,难道还都开发/票找领导报销?但若只是为了解决私事,就好说多了——第二,”她顿了顿,尾音略微向上挑了挑。
吴泽南突然有点不想听她说第二了。
肖竞没管他想不想听:“你忘了?五百块对于我来说跟五张纸片没什么区别。拿五张纸片去换更大的把握,你干不干?”
果然……
窝在办公室补眠的林亦清突然惊醒,莫名其妙地感觉特别生气,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肖竞心安理得地惹完了众怒,继续没事人一样回答没回答完的问题:“至于我为什么知道她又跑回去——很简单,我猜的。看她的反应,才发现碰巧猜中罢了。”
吴泽南:“……”
肖竞要笑不笑地说:“当然,也不是没有根据的瞎猜。毕竟我也从小民警熬上来了,没空跟拾金而昧者过不去。你把那段监控打开——”
肖竞等了两秒,听到鼠标点击声后道:“她之所以把拍到死者那段监控随随便便给咱们了,是因为那个摄像头安的角度,只能拍到那女孩的上半身,所以李小涵无意中掉了东西也没有被拍下来——你看九点十五这里,死者开始跟她交流,她做了个手揣裤兜的动作。等九点二十分离开的时候,手是拿出来的,可能是东西被这么顺出来了。尤其像现金这种比较轻、掉地上也没声的东西。小南你要记得吸取教训。”
吴泽南没理会她的“教导”,接着她的话分析道:“监控只能拍到上半身,所以就算店主回来的时候,在门口捡了女孩掉的东西,只会被拍到做了弯腰或是下蹲这一类的动作。”
“的确,‘为什么突然消失在镜头里’实在是太好解释了。自己东西掉在地上了,鞋带有点松了,等等,都是绝对说得过去的理由。甚至如果她大大方方就这么把监控整个拿来,咱们看到这儿压根都不会多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