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2 / 2）

袁四的眼里浮起了一丝赞赏，他点头，“行，那哥跟你说，眼下交给你最重要的事，就是跟着去临城照顾你妈妈，老人生病跟前没个贴心的人不行。”

袁四最终也没有向夏森要求更多，可这也让他亏欠的更多，他只能，自己默默做出选择。

他一直都生长在阴暗的地方，可是他依旧向往着天边那朵洁白的云，拼命去追逐以为总可以靠近，然而当有一天一步踏空，坠入地心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之间有多遥远不可逾越的距离。

夏森先是去医院，安慰凄惶的母亲，说服她安心治病。然后麻木地自己一个人去了学校，办了退学手续。

他特意避开了年级组长，没有听教务主任的语重心长，执意坚持要退学，办了手续，自己悄悄去教室看了一眼那个和林渊经常补习的靠窗的座位，然后默默地转身离开，背影落寞的像一条狗。

夏森在满地狼藉的家里收拾了一整夜，才找出一点完好的、能带走的东西。

第二天是周天，约好视频的日子。

早上天就开始下雨，他慢慢地走在雨中，任雨水一点点浸透自己，浑身湿透地坐在网吧里，丝毫不觉得冷。他一个数字一个数字输入自己的***，呆愣许久，点击了设置，找到基础功能，选择了qq账号如何注销。

他坐在座位上很久很久，神色平静到呆滞，很久之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睫微微颤动，嘴唇勾起一个不成样子的弧度，对着那个“点击此处”，按了一下鼠标。

心脏随之重重一沉，坠入深渊。

系统显示等待审核，不久之后，这个与林渊联系的通道，就会不再属于他。

他害怕自己舍不得，不敢留一点机会。

接着他去取消了家里的固定电话，忙了大半天，去医院探望了母亲确定了第二天清早去赶火车，才踏着星月回到了家里。

他点了一根烟，坐在那里细细地查看自己的习题册，试卷，这是他很久以来的努力，林渊很久以来付出在他身上的心血。

然而，都已经没有用处了，他这个人，这条命，都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他必须赔上自己的以后，来偿还欠下的那些恩情。

他细细地摩挲那些林渊曾经留在他书本和试卷上的字迹，一点点像是要牢牢记在心里。

最终，他垂下眼，把那些都扔进一个旧搪瓷脸盆里，划染一根火柴，“哧啦”一声，幽幽的火光亮起，照着他凄然的神色，最终，他在火光熄灭之前，闭上眼，把火柴扔进了旧脸盆。

焚烧纸张的烟火渐渐腾起来，熏得他眼眶胀痛，微微泛红。

夏森拿出一张保存的很精心，连折痕都没有的卡片，上面写着林渊所有的联络方式，他低着头看了很久，终于深深吸气，把卡片也投入了火焰之中。

定定地注视着那张纸片燃烧，翻卷，迅速地化成灰烬。

就好像他的心，也在割舍过往的这一刻，变成了灰烬。

最后是那件足球服，他紧紧攥在手中，几次想要松手，却怎么也做不到，只觉得压抑到喉头腥甜，眼前一片模糊，终于将脸埋在那件球服里无声恸哭。

第二天大清早，夏森带着收拾好的行李，和经历了一场巨大风波有些呆滞的继父，带着病弱凄苦的母亲，踏上了前往临城的火车。

袁四安排人买的是软卧，让他母亲可以睡得舒服一点。

安顿好了母亲，夏森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软卧车厢的走廊上看着车窗外流逝的风景。

早间广播之后，开始放一些陈旧的流行歌曲。阳光灿烂起来的时候，一首歌悠扬的钢琴前奏响起来，夏森无意识地听见那首歌的歌词，心头钝痛。

蝴蝶眨几次眼睛 才学会飞行

夜空洒满了星星 但几颗会落地

我飞行 但你坠落之际

很靠近 还听见呼吸

对不起 我却没捉紧你

你不知道我为什麽狠下心

盘旋在你看不见的高空里

多的是 你不知道的事

再见，这座留下了太多美好回忆的城市。

再见，那些永远不会实现的生日愿望。

再见，他深深爱着的少年。

不是再见，大概是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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