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打那天起，两个人算是正式危机了。
狗子虽然老实，但也不是没脾气。平时铁牛怎么跟他耍他都认了，谁让人家比他年纪小呢，又是他娶进门的媳妇，他从不介意多惯着那人什么。
但是凡事都讲个良心，他一没坑、二没拐，铁牛是自愿要跟他好的，他也从没慢待过铁牛，那铁牛凭什么天天这么跟他过不去？
况且狗子对铁牛本就没什么感情可言，如果不是发生过那种关系，两个人就跟刚认识的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如今铁牛再这么一发火，成亲以来的点点滴滴终于堆积成山，半月不到的相处本就没多少温情可言，铁牛每天再总是一副“我讨厌你”的气场，狗子也就再没理由上赶着惹人厌弃。
于是连着有那么几天，狗子一直没都跟铁牛说过话。铁牛还在气头上就更不可能跟狗子说话了，家里的气氛就如同堕入冰窟一般，干呆着都觉得折磨人。
铁牛有点站不住脚了。
之前他是真气急了，脾气一上来就有些搂不住。
可是再搂不住，第二天冷静下来想想，他其实很清楚这事根本不能完全怪狗子。
铁牛反思过，其实狗子每隔半月去一次县太爷府是他一早就知晓的，可是自从他进了狗子家的门，这才多久啊，便已习惯了这种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日子。
如果不是狗子之前提起，他甚至连一点提前准备任务的意识都没有，整天就顾着纠结同狗子成亲的那点破事儿，完全把刺杀行动忘了个一干二净。
居安却不能思危，这是他身为刺客的严重失职。
所以他后来那一肚子气，其实多半也是在恼自己。
只是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
狗子似乎真被他惹毛了，原本铁牛还打算只要狗子主动跟他说句话，这事就算翻篇了，他日后也会考虑着对狗子和气点，不会再为难狗子。
可是谁成想狗子不但没搭理过他，每天回家的时间还一天比一天晚。
想说以前狗子都是过了晌午没多久就能回来了，就算是还要再去山里打猎，也都会赶在太阳落山前就到家，就因为担心天黑了铁牛一个人在家里会害怕。
可现在倒好，铁牛不但一天到晚见不着狗子的影儿，就算狗子回来了也是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走，饭都不肯在家吃一口。
一开始铁牛还挺不以为然，嘁，不就是闹点小脾气么，反正就算到了如今这种地步，就狗子那窝囊样，家里该做的活儿还是一样没落到他头上，那饭不都还是狗子给他准备好了的，他就看他们谁先搭理谁，有本事狗子就一辈子别跟他说话。
可不想狗子窝囊归窝囊，性子却是极其的有耐性。铁牛一天没搭理过他，他还真就能跟块木头似得，看都不看铁牛一眼。
然后铁牛就开始焦躁了。
没办法，他能不躁么？
别的不说，狗子是种地的，无论家里过成什么样，人家可以雷打不动地去地里干活，完全不耽误正事。
可是铁牛就不行了啊，狗子是他的踏脚石啊，如果没有狗子的协助，他是根本没办法完成刺杀任务的啊。
所以狗子这边一天不搞定，他就得在这个穷乡僻壤多过一天“苦”日子，他是根本跟人家耗不起的呀。
铁牛很挫败，早知道这样，当年他就该好好练武，做不到“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至少也能“来无影、去无踪”什么的，毕竟任务要求是悄声无息，以他现在这种程度，他根本就做不到不惊动任何人就能杀掉“粥要稠”。
只是总这么垂头丧气的也不行呀，眼看着半个月的期限又要到了，狗子说话的功夫可能就进城了，他是真墨迹不起了。
于是这天晚上，铁牛趁着狗子今晚没跑出去鬼混，就硬着头皮冲人说话。
“喂，你……那个，是不是该去县里给周知县送菜了？”
那时狗子正对着小油灯为铁牛补衣服呢，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怎么穿衣服的，一天到晚都在家里干点啥。好好的新衣服，这才穿了一个月不到，下摆就刮了这么大一道口子，这是上树了还是蹿房顶了，七八岁小孩子的衣服都不至于这么不禁穿吧。
狗子正这么琢磨着呢，就听那边出了声。
他闻言一愣，要不是屋里没别人，都不敢相信铁牛这是在和自己说话。
于是他便回了一句：“过两天去。”
语气平淡，说不上不好，但也绝对不如之前亲昵。
铁牛顿了顿，一言不发地瞧着狗子。
狗子皱了皱鼻子，本想再问一句“怎么了”，可是还不等他出声，铁牛便翻身蒙住了被子，多一眼也没再瞧他。
狗子垂了垂目光，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也就只能继续手上的活计。
第二天，媳妇还是那副丧了夫的表情，早上起来没搭理他，下午回来也当看不见他。
只是到了临行前那晚上，那人又来事了。
铁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忽然对着床梁来了一句：“明天我要跟你一起去。”
狗子背对着铁牛，沉默了好半天，才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用了。”
铁牛没成想狗子敢拒绝他，噌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冲着那边地上的黑影嚷道：“为啥不用？”
“路太远，不好走。”
“我不怕。”
“车上没地方。”
“…...那我可以在地上走。”
狗子翻了个身，也从被窝里坐了起来，“你……有什么事吗？要是缺啥少啥，我可以帮你买回来。”
铁牛不耐烦，“我没什么想买的，只是在家里呆着没意思，想出去逛逛。”
“哦，”狗子点点头，可又有些犹豫，“可是你不是才从县里的......逃出来吗？这要是去了，万一被那些人看到...…”
“……”
“所以我看还是算了吧，太不安全。”
铁牛心急，“那、那我可以蒙着脸啊，哪儿也不去，就跟你去县太爷府里送菜啊。”
狗子闻言一笑，“那这是图啥，挺辛苦还哪儿也去不了，遭那罪干嘛？你要是觉得在家呆着没意思，可以在附近转转，村里风景也很好的，何必上赶着找麻烦。”
铁牛一时语塞，急道：“那、那我不是怕、怕你自己上路，没意思吗？跟你做个伴儿啊！”
“……给我作伴？”
“对啊！”
狗子听那话都新鲜，垂下目光，无奈一笑，重新躺了回去，老半天后才慢悠悠地说道：“那条路我自己都走了七八年了，没关系，早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