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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被前来寻人的阿米尔看见了,可是阿米尔太害怕太懦弱了……于是他既没有挺身而出解救哈桑,也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
徐然然讲完,沉沉地垂下脑袋,把皮下一节一节颈椎十分明显的后脖颈对着母亲,闷闷地对她说:“妈妈,我之于潇潇妹妹,就像阿米尔之于哈桑。”
徐太太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女儿说话的声音钻进她耳朵里像扭曲了的尖叫。她猛地站起来,从女儿手中抽出书,冰冷地说:“以后别再看这本书了。”
一室的灯光,照不到徐然然内心黑暗的空洞;不歇的阴雨,扑不灭她背负了太久的罪责之火。
书可以不再看的,但做过的错事,毁掉的人,她要如何才能弥补呢?
……
于小野跟在顾北南后面做饭,需要自己动手的地方真的很少。她几乎全程轻松地旁观,顺带从起锅的菜里捞上一点偷吃。
菜全部做好时窗外终于坠下绵绵阴雨,厨房的抽油烟机关了,忽然一下安静下来,只听得到雨打雨篷的点滴声,于小野竟很喜欢这种感觉。
生活虽清贫质朴,但不用雨宿风餐。住在够住的房子里,有好吃的菜,可爱的狗,还有她喜欢的人。
顾北南低头擦淋在灶台上的油渍时,嘴角也是带着笑的,被于小野精明的眼睛擒了去,不由偷想,也许此刻,他也是安逸幸福的吧。她是孤独惯了的人,好不容易遇到顾北南,想从他身上汲取些许有关人间烟火气的温暖;作为回报,她也会给他陪伴,希望他再也不孤寂,再也没有悲伤。
一根残烛是照不暖也照不亮的,那便让两根靠近,成为彼此生命的光源。
这些都是她这几天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琢磨出来的决心。
顾北南安静吃饭时于小野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筷子盯着他,这让他有些不自在,抬头抿唇问她:“你不吃饭?”
于小野干脆放下筷子,撑着下巴回答:“你先吃,我看你吃完再吃。”
“为什么?”
“我喜欢看喜欢的人吃东西的样子。”
以前体会不了,为什么妈妈总爱在她吃东西时一动不动地含笑看着她。现在她明白了,看喜欢的人吃东西,对方咀嚼的动作都透着食物的辛香鲜美。甚至她箸未举、菜未尝,就已经惬意地拥有饱足感。
顾北南听完,夹着胡萝卜丝悬在半空的筷子忽而路径一转,伸到了她的碗中,落下。于小野低头惊喜地看了看自己的碗,然后开心地看他,等他说话。顾北南薄薄的耳根红到耳际,憋了半天憋出一句——
“你也吃。”
于小野“噗嗤”一笑,凑到他手臂边,贼兮兮地问:“顾北南,你是不是跟我一样,也没谈过恋爱啊?”
“因为你这里,”她抬手,捏了捏他的耳朵,“轻易就会红。”
顾北南与她清澈的双眼对视,避开了她的问题,只淡淡说:“吃饭吧。”
于小野权当他是真的害羞了。
阿猫在嗅到饭菜香气后慢步踱了过来,蹦到两人中间空的椅子上,楚楚可怜地望望两人的碗,后低下头蜷缩起来舔自己的毛。
于小野夹了块肉丝,扭头对它摇了摇:“阿猫,想吃吗?”
阿猫眼神愈加含怨。
“想吃可以,有个条件,”于小野把筷子举高,不断地加深诱惑等级,“去喊一声阿爸!”
顾北南:“……”
阿猫:“……”
蔫儿坏的于小野把肉丝送进自己嘴里,还特意夸张地嚼给阿猫看。
阿猫从椅子上站起身,扭动肥圆的身躯,转向顾北南的方向,抬头委屈地看着他,“咕噜”几声后,张嘴:“汪。”
于小野狂笑,极度心满意足地夹了两条肉丝给阿猫,夸道:“真是阿爸阿妈的好阿猫!”
于小野冁然而笑的样子最是与徐潇潇相像。以前顾北南以为她只是有徐潇潇的眉眼,现在他突然发现,原来于小野笑起来两颊也会有淡淡的梨涡。他看着看着就失了神,甚至冲动地想抬手帮她整理脸侧的头发。
于是逗完阿猫的于小野,回过目光来,直接与顾北南的注视撞了个正着。
她的眼帘垂下又抬起,反复好几遍,毕竟她要是不这样假装矜持,胸腔里的激动就要溢出来了。下一秒,顾北南搭在碗边的另一只手抬起,手背朝她,食指微屈,慢慢靠近到她脸侧的发丝,轻轻一勾、一带,帮她把发丝挽到了耳后。
于小野被这温柔的举动瞬间牵出好几种情绪,既想哭,又想笑,心口还一抽一抽的钝痛。他这一个动作好像是他所能达到的温柔的极限了,可是为什么当她望进他眼里,他的眼神好像是放空的呢?好像这一掌温柔不是捧给她的。
于小野抬手盖住他的手,企图隔着他的手感受自己耳朵的高温,又企图抓住那些温柔。她热烈又认真地再次表白:“顾北南,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那只手忽然像触电一般,从她的手和耳间抽脱了出去,手的主人也收回视线低下了头。于小野轻颤的指尖被自己的耳朵灼得发烫。
阿猫从沙发这头滚到那头,在雨声中渐渐起了鼾声。于小野再次拿起筷子时,那句堵在心口的“你也喜欢我吗”,终是没敢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