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下山（1 / 1）

叶留山撑着嶙峋石壁缓缓站起身来，腿还不自禁地打着颤。

他运起半青山的内功心法，果然，丹田内海之中空无一片。失去了数十年蓄积的内力，叶留山堂堂七尺男儿，此刻彻彻底底是外强中干，一身残破躯壳比之寻常小儿都更要羸弱上三分。

山洞尽头怆然地站着一个枯瘦老人，那是教养了叶留山近廿载的师父陆青君。

叶留山扶着石壁堪堪走出石洞时，听见老人的声音。

“你出师历练尚余两年，不可半途而废，只是如此一来，将会平添许多凶险。”陆青君摇着头，轻轻一叹，“幸而你根基尚在，此番从头来过也未必……未必不能有所得。”

陆青君年逾古稀，只得叶留山一个徒儿，叶留山知师父疼自己，也不忍见他伤心。努力平复了因为走出这短短一段路而紊乱了的呼吸，故作轻松道：“半青山门规森严，也是为门人着想，徒儿省得。”

老人一怔，随即又叹道：“你且去吧。”

叶留山称是，艰难地弯折身体向师父的方向遥遥叩首，再次站起身来，蹒跚而去。

一年以前，叶留山学成出师，第一回下山历练。

那时候，叶留山携着师父所传的青君剑，是羡煞旁人的名门高足、青年才俊，他也的确过了半年潇洒任侠的日子，劫富济贫的义举并没有少做。

直至那天傍晚，他为了救一个被欺辱得快咽气的可怜人，和一群公子哥对上了。打斗之间，叶留山给了某个花拳绣腿的富家子弟致命一击，就此惹出了一条人命。

死者家颇有些来头，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剩下的那半年，叶留山就处在杀人之后不断的流窜逃亡之中，通缉令上的赏金也一度上了百两。

直至半青山出手，这条人命才被算到了江湖恩怨的范畴里——官府一般不干涉江湖，因为江湖有着另一套自己的规矩。

叶留山这才算被师门保下了，可是半青山诸高人算是颇无奈地出了世，惹事的叶留山难辞其咎，按照半青山的门规，处以了收缴内力的惩罚，并外加胖揍一顿。

内力全失的叶留山没有哪怕一口气可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走着，每走一步都无比痛苦，又好像已经麻木了。

直到他和一个女人迎面相撞。

在后者的惊呼声中，叶留山在一瞬间似是卸掉了最后的一点力气，重重摔倒在地，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