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1 / 1）

“你之前来过江南吗？”完颜宗翰尽量把说话的语气模仿到宋人那种细声细气的程度，有多细？他最信任的汉人谋臣高庆裔指引说，得像江南那些精美的瓷器般细腻。

“没有，这是第一次。”叫赵璎珞的女子低头细语回答，她曾经贵为宋朝的帝姬，也就是一国的公主，养尊处优的，哪曾料有朝一日会如此，当然相比较她的父皇皇兄，相比较那些在汴京之战中骤然死去的人，彻底缅灭的人，命运对她还并不是最刻薄的，人生无常，她一再的用六哥的话来安慰自己。

这个跟她说话的男子从不让她抬头看她，但从眉梢，从耳朵缝隙里塞进来的他的不均匀的呼吸，或粗或细的，她都能感受到这个男子虎狼一样的存在。

“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岁。”

这答案，像不经意间投下湖里的石子，在完颜宗翰的心里泛起层层波纹。多好的年华啊，他举起自己被岁月催老的手，枯燥地在赵璎珞细腻的脸颊上划来划去，皮肤的反差让他感受到那已经流逝而去五十个春秋：即使我可以打败全天下，可我也打败了光阴。他在那一刻有那些许的颓然，但这种他不喜欢的感觉就像烛火被风吹过的晃动一样，倏忽而已。她肌肤雪白，比会宁府外的狼山上终年不化的雪还要白，她红色的嘴唇红过房间里的蜡烛。他忍不住用手指去蹭，想沾染些温度。

“你不要怕，我并不是什么野蛮人，我会好好待你的。”完颜宗翰起了怜香惜玉的心。

“我明白。”赵璎珞低声回应，整个人宛若一朵盛开的海棠，唇语吐出来的都是香气，完颜宗翰拨开她后背上的衣服，指尖蜻蜓点水般的游走。五十岁的完颜宗翰扑在国事上的兴趣原本完全遮盖了这样的兴趣，如果不是赵杞离开北国时点名央求自己照顾他这个叫赵璎珞的妹妹，他可能很长时间都发现不了她，“给她一个活下去的身份，给她一些可以支撑下去的温暖。”赵杞的话恍若昨天。这一次南下，完颜宗翰干脆把她也带到了江南，也算是对赵杞的一种示好。

“说我们是蛮人，那都是辽人的恶行，他们自己就很尊贵吗？辽国的开国皇帝耶律阿保机，未称帝时就因为失德，被族人罢免过可汗的称号，第二位皇帝耶律德光更是跟石敬瑭演了一出荒唐的儿皇帝闹剧，入关后纵兵侵扰，被汉人驱赶，最后死在关内。第三位皇帝即位后，喜欢酒色打猎，结果打猎途中，被部将杀死。第四位皇帝酗酒，嗜睡，总是天亮才睡，中午才醒，人称睡王，还嗜好杀人，结果被内侍所杀。第五位第六位皇帝羸弱，大权由太后掌握，这位太后更是出格，下嫁给自己的臣子。第七位皇帝，其母妄图废其帝位，传于其弟，此皇帝夺回大权后，令其母不能接近其身边十里。此皇帝还嗜赌，每每以城池为赌注。第八位皇帝怀疑皇后跟人通奸，杀死了皇后，又杀死了太子，还差点杀掉皇太孙。这位皇太孙就是辽国末帝天祚帝，他对女真的羞辱最厉。你看，辽国有一个好皇帝吗，个个昏庸，嗜酒，嗜赌，杀人如麻，却说我们女真野蛮，哈哈哈，真是荒谬之极。”

“大帅知道的东西真多。”

被女人夸赞的完颜宗翰很开心，“当然，两相比较，你们赵宋宗室的皇帝就要好太多了。如果，这一次，你六哥继续这么守信地跟我大金合作，本帅很乐见江南可以永远在赵家的治理之下，本帅更乐见你六哥和本帅成为秦晋之好，你知道本帅想把少容许配给你六哥的想法，我今日跟你六哥说了，他没有意见，可是少容那里却迟迟不答应，我看来江南后，你们两个不是很谈得来吗，你有机会帮我劝劝少容，也算是帮了你六哥一把。”

“一切遵从大帅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