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与愿违(七)(2 / 2)
天气愈发寒冷的时候,母亲教她做了个兔毛绒套用来暖手,她特意去挑了最白摸起来最柔的兔毛,学得尽心,第一次就做得很好。
她父亲路过时夸赞她的手艺:“做得不错,找时间送给牧尘吧。”
她劈手把绒套夺回来:“什么‘送给牧尘’,这是我给自己做的。”
“牧尘快要参加科考了,我们家得表示点心意,以后等你参加科考,牧家肯定也是一样。”
说的是,而且牧家送的礼只怕会更加贵重,但青眠那时正想着避嫌,自然不同意:“那去买一个吧,我做这个不值钱。”
“是不值钱,但心意很足啊。”她父亲说完,与母亲相视一笑。
她看着父母的表情,突然想清楚了其中关节,怒气直冲头顶,绒套当即被她掼在地上:“你们骗我!说什么教我做绒套,你们就是想把我和牧尘凑在一起!”
万俟星被她突如其来的怒气弄得有些火大:“有话不能好好说?冲着父母吼什么?之前以为你脾气改好,没想到其实脾气见长。”
“你们不和我说一句就替我做了决定,我怎么好好说?你们知道我喜欢谁吗?”以前从书院回来她找空子干别的事,父母总催她去读书,这次母亲主动提出教她做绒套,开始她觉得奇怪却也没多想,如今却是想通了。
把女儿嫁出去才是头等大事,科考又算得了什么。
“你们不知道我喜欢谁,也不知道他喜欢谁,就这样把我和他凑一起,是当什么了?!关一个圈里就会自行交、配的种猪?”
“万俟青眠!”
她被父亲这么连名带姓地一叫,自然知道说的话让父亲动了真怒,反应飞快地拿起斗篷跑了出去避免自己被揍。
她在街上迎风跑着,忙不迭地给自己披上斗篷御寒。父亲叫她全名的声音犹在耳畔回响,让她感到心慌的同时也有了一股莫名的畅快。
她知道牧尘好,容貌英俊学识渊博,从未跟她发过一次火,但他喜欢读书,是她不喜欢的;她喜欢收集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也正是牧尘不喜欢的。
他虽允许她直呼其名,和她说话时却总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事事都要管,不许她打架叫她读书什么的,她怎么喜欢啊。
她不是小孩子了,什么难题都靠别人来解决,她自己又算个什么呢?依附别人而生的菟丝花吗?
但是,但是……
她的确不该说“种猪”这种字眼来着,骂了牧尘不说还骂了自己,牧尘又不是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该平白无故承这种骂名。
她不该把气撒到牧尘头上,科考是人的头等大事,她送个礼其实也没什么,毕竟她坦坦荡荡,没那个心思……
青眠就这么靠两只脚走到了忠惟书院,即将参加科考的学子还在房间里坐着,似乎准备挑灯夜战。
她从门缝往里望,轻易就被站房间后排舒展疲惫筋骨的学子发现,口无遮拦地打趣:“牧尘,你家姑娘来了。”
她不知“你家姑娘”这称呼是怎么定的,不过听起来总算比“你家夫人”生疏,像妹妹之类;牧尘的同窗们也没那么过分,笑得压抑,不至于让她太窘迫。
牧尘披了一身墨色狐裘出来,蓬松的毛领显出一股清贵之气,因为书看得太久,他的眼眶有点发红。
她看见他刚才看书看得认真就一直犹豫,这样突然被打扰,牧尘却仍能笑出清风朗月之感,抬手揉了揉眉心问她:“怎么了?”
“你即将参加科考,我、我……”她突然想起被自己掼在地上的绒套,感到万分尴尬:“我有礼物忘了给你带来。”
牧尘被她这突然的转折逗笑:“所以你是看我辛苦,特意过来讲个笑话逗我开心?”
“啊……”青眠不知说什么好,她从小跟大哥练的嘴皮子,很少有这样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在空旷的门外,她肚子“咕噜”的叫声显得异常清晰,这下她总算知道说什么:“我走了。”
“等等。”
随牧尘话音一起落到地上的,还有一众挤在门后偷听的学子,房门因为人多被挤开以后,暴露在两人视线之下的学子们都若无其事地从地上站起身来没话找话四散着离开:
“这门该修了。”
“是啊,明日和先生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