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逝去的亲人（1 / 2）

安凡是在奶奶家的沙发上醒过来的。

老旧的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拉开了，一半的身体已经沐浴阳光，另一半身体还陷入柔软的沙发不愿意挪动位置。刚刚从睡梦中苏醒的大脑还有几分迷糊，安凡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而是将身上的毛毯裹得更紧了。他努力眨了眨眼睛，试图记起此时的状况，嘴里却自然而然地吐出一句不经大脑分析的话：“奶奶，几点了？”

没有人回应。

安凡长出了一口气从沙发上坐起，一只手伸到桌子上摸索到自己的眼镜，架到了鼻梁上。视线清晰的同时，记忆也清晰起来。救护车，病床，色彩艳丽的寿衣，摆在胡同口的花圈，推搡的人群……他终于想起之前发生过的那些事情了。

这个习惯还真是要改改了啊。他自嘲地笑笑，套上衣服去冰箱里给自己拿早饭。

奶奶离开后，他是家里最冷静的一个，或许是因为医生那句“走的毫无痛苦”多少给了他一点安慰。

隔壁书房的门紧紧关闭着，破旧的门板遮挡不住屋内渐渐升调的争执声。其中的关键词被多次重复，灌到了安凡的耳朵里——遗嘱。

奶奶是留了遗嘱的，这他知道，但是遗嘱上面写的什么他并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在乎过。他觉得那张遗嘱可能永远都用不到，毕竟他的奶奶看上去那么健康，一个人能扛着大包小包的菜从菜市场走到家爬上四楼，身手好的公交车上偷手机的小偷见她就发抖，社区里有什么活动她也是最积极的一个，这样的人，怎么会说走就走呢？

可现实就是如此，在他去图的那个下午，他的奶奶像往常一样躺在摇椅上，读着报纸沉沉地睡去了。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来。

安凡将面包撕成小块丢在牛奶里，一边吃一边估计着书房里的争吵什么时候能够结束，他好去书房收拾回学校要带的东西。

客厅虚掩着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探进头来，看见安凡后用口型无声地问道：“我妈呢？”

这是安凡的堂弟，姚苗。

安凡指了指书房。

“大姑呢？”姚苗又问道。

安凡指了指书房。

姚苗做了个鬼脸，似乎想把头缩回去。他看了看书房的门，侧耳片刻，确定里面的人一时半会儿大概还出不来，又蹑手蹑脚地进到屋子里，在安凡身边坐下，去取安凡的面包。

“奶奶的遗嘱不是写的一清二楚的吗？怎么还能争论这么久？”姚苗把腿盘起来，一边撕扯着面包一边疑惑地问安凡。

“我也不知道。”安凡回答。

其实他是知道的。

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之后他一直和奶奶住在一起，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奶奶会将这套老房子留给她这个孙子。出乎意料的，这套房子给了小姑，存款给了大姑，留给安凡的只有一盏油灯。

油灯不是普通的油灯，在那些懂行人的眼里，这盏油灯是个古物，可要具体说说每个人说出的道道又不尽相同。不管怎样，其价值总是要比奶奶存折上少到可怜的数字高不少。这引起了大姑的不满。她跟老人没多少感情，老人的吃穿住行一直由小姑照料着，房子留给了小姑她辩不来几个理，但安凡，在她眼里就像个水蛭一样吸附在老人身上，已经靠着血液活了下来，又凭什么人死后还来分一杯羹？

“你早晨没吃饭吗？”看着姚苗狼吞虎咽往嘴里塞面包的样子，安凡皱了皱眉，起身去冰箱里给他取了一盒牛奶，“等等喝，我去给你用热水温一温。”

“哪里顾得上啊，一大早就被我妈拽到这里来了。我不想看大姑那张能吓死凶神恶煞的脸，借口去小吃街吃早饭，哪想到逛了半天才发现钱包没带。”

安凡眼里闪过一丝愧疚，他知道小姑是害怕大姑因为遗嘱的事情为难他，才特地跑过来替他解围。除了奶奶，小姑是待他最亲近的人了，曾经多次想将安凡接到他们家去照顾，只是因为奶奶的坚持而没有实行。

“不过说起来，奶奶留给你的到底是一盏什么灯啊，能让大姑这么看重？”

“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古董，请人来看过，也估算不出值几个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