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沈巍在遇到赵云澜之前,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示弱,就好比他牙疼了只会强忍着,发烧了只会硬扛着。
母亲身体不好,他闹一场大病,她就要跟着来一场小病,小小的他就此生出了胆怯之心,久而久之连病也不敢生了。
打他记事起,就很少见到父亲,母亲教会了他很多字,这些字里唯一没有的就是“父”。
沈巍在很多年后才真正理解母亲的心意,她是那么热切的爱着父亲,从认识他起,就做好了为他打点后事的觉悟。只有这样的爱才让她明白,心里惦念着一个人随时随地面对死亡的人,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她不想让沈巍绝望,所以从一开始,就斩断了这份惦念。
父亲有很多身份,报社的记者、学校的老师、秘密的联络员……唯二没有扮演好的,就是人夫与人父。
他和父亲的亲缘一直不深,直到他偷亲赵云澜的事被父亲撞破,他才知道他的父亲,是一个能为他着想的人。
他以为父亲会狠狠地打他、骂他,然而长久的沉默后,父亲只问他:“你将来的志向是什么?”
这话父亲也同样问过赵云澜,他却没自信能回答出万丈的豪情。
最后他只是小声地说:“如果能保护好心里的人,就足够了。”
父亲笑了,第一次那么慈爱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让他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切实办到才行。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父亲。
也是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父亲遇害,长辞于世。
他以前只知道无尽的悲伤会摧毁一个人,而他的母亲却截然相反,她仿佛重获了新生,带着他南下,再陪着他留学东洋。
他有时候也想敞开心扉,告诉赵云澜他心里有多苦多委屈,为了换取这样一份太平他付出了太多。
可是这些话,他不能说。
他不说,赵云澜也不会多问,就如同他密谋了一场出逃,对方用一个吻就替他解释了一切。
心意相通后的日子是平静的,在赵云澜的死缠烂打下,沈巍妥协了。
他让警卫员买回了一张大床,开春后运进别墅。负责洗衣做饭的老妈子住在一层,二层的广阔天地便可由着赵云澜折腾。
沈巍在新年伊始正式搬去和赵云澜同住,兴致所至时有些事自然水到渠成,但他更喜欢的,是和对方躺在床上聊天。
那是他一天到头最放松的时刻,或多或少可以脱离现实,天马行空地想象一下未来的光景。偶尔印在嘴唇上的一个吻,总能让他回忆起少年时的心动。
赵云澜喜欢边吻着沈巍边把他的眼镜取下来,这个时候沈巍总会先闭一下眼睛,再睁开看向他时,眼睛中氤氲着水汽,眼神是那么无辜。
沈巍几乎没有主动过,他更喜欢接受赵云澜的亲吻。等赵云澜闹够了,他会抬起手摸一摸对方的脸颊,任由赵云澜牵过他的手,放在心口笑话他:“小时候的毛病,长多大都改不了。”
是啊,在他觉得最无依无靠的日子里,赵云澜就是这么握着他的手,和他说:“这有我呢。”
他们共享着赵云澜的卧室,沈巍的书房也理所应当地腾出了一半。他们改变了作息,偶尔一起吃饭,偶尔一起散步,更多的时候,沈巍要处理堆积如山的公文,向隔着万水千山的远方下达命令。赵云澜窝在角落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军事推演,只觉得沈巍的眉头比以前皱的更深了。
工作中的沈巍,在赵云澜眼里是最好看的,有一种自带杀伐的英气。可看的久了,心里又会生出些古怪的感觉,以前的沈巍温润如玉,可现在的更像一个嗜血的君王,偶尔掩饰不急,目光中会透露出残暴。他甚至会做噩梦,惊醒时眼角总会带着未散尽的猩红。
赵云澜旁敲侧击地问过沈巍,对方总是回答,目前的工作比以前更多更复杂,耗费了大量的精力,睡不好也很正常。他偷偷翻过沈巍的工作记录,凌乱的文字仿佛天书,他根本找不到蛛丝马迹。
现在的时光他们都很贪恋,除了更熟悉眼前的这个人外,一切都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