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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灵每日被人用那种你是有夫之妇的眼神盯着就恨不得仰天长啸,更有甚者,那些已经成亲的大姐竟然会直接找上她,用一种过来人苦口婆心的语气劝道:
“丫丫,虽然夫君是要好好□□。但也不能太过了啊,你见好就收吧。要不他每夜睡在那里,真受了什么风寒,要辛苦照顾他的还不是你自己。”
“……”苏婉灵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默然不语。那大姐却以为她受教了,便满意的点点头离去了。
后来,这种话越听越多,便也渐渐麻木。苏婉灵终究淡然了下来,只是这方圆百里的街坊邻居都知道她和苻坚是一对,有时她偶尔出门,都会听见摆摊的小贩问她:
“丫丫,你夫君了?怎么没和你一同出来?”
“……”
苏婉灵终于知道自己斗不过那下流不要脸的痞子王爷,见他依旧是每日照常做工,晚上照常回茅屋睡觉,仿佛这些事一点儿也不能影响他。只能恨得牙痒痒。
渐渐的,又过了一段时日。苻坚始终睡在那间小茅屋里,苏婉灵竟也慢慢习惯了众人套在她头上的‘有夫之妇’的名头,有时偶尔有人同她提起你夫君,她竟也能很快反应过来说的是苻坚。
待回过神来,便只恨不得狠狠给那罪魁祸首一巴掌。
转瞬,两人在这里已经待了快小半年。隆冬除夕那日,张师傅总算大方了一回,给整个玉雕坊放了一日的假。平素热闹的地方便瞬间冷清下来。
苏婉灵长在代国,并未体会过什么叫除夕佳节,苻坚也和她一样。所以两人都有几分好奇,虽她不待见苻坚,但无奈整个玉雕坊肯陪她出去逛集市的人就只有苻坚了。于是只能跟着他一同来到集市。
今日的集市倒是比往日更热闹,一路上所见到的人都是喜气洋洋的表情,大多人都穿了红色的衣裳,看上去喜气洋洋的。
有不少人带着小孩出来玩,捏糖人卖冰糖葫芦的地方生意好的不得了。
两人都是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致,不免就有几分好奇。且行且看,只觉得有趣。路过酒庄时,却正巧撞上刚从里面出来的何老板。两人和他相熟,便很是客气的寒暄了几句。
谁知那一向精打细算的奸商竟然请他们进去喝酒,两人受宠若惊,直到何老板再三保证只是图个喜庆绝对不收他们银两,他们才磨磨蹭蹭的进去。
何老板今日倒是难得大方,拿出珍藏已久的十年女儿红款待他们,还叫伙计去对街的酒楼买了两旁下酒小菜回来。
三人酒量都不差,边聊天边喝酒,竟也很是痛快。喝到半酣,何老板似乎兴致也来了,竟是以竹筷击碗奏出清脆声响,和着声响,口中唱到:
“南有相思木,合影复同心。游女不可求,谁能识得音……”他歌声高昂,词却婉转,顿时让苏婉灵觉得颇为有趣,正想问他此歌出处,却听见他道:
“这首歌送给二位了,祝你们幸福。”
苏婉灵顿时便默然无语,苻坚倒是从容自在,言笑晏晏的接下了祝福笑道:
“那就多谢何老板美言了,相信我娘子也会很快原谅我的,是不是,媳妇儿?”
“……”苏婉灵已经无力和这下流无耻的流氓计较了,只能低头喝闷酒。喝了几杯后,何老板还有事,两人便告辞离去。
一路无话的逛着集市,气氛有几分尴尬的沉默。苏婉灵只觉得浑身好不自在,却丝毫不想开口理会身旁这个人,正想着要不要还是先回去时,冷不防却见一堆的小屁孩涌了过来,一群孩子围着两人,将两人围在中间,而后开始唱歌:
“人生欢爱时,少年新得意。一旦不相见,辄作烦冤思……”小孩子的声音清脆稚嫩,唱这样的歌本是不合时宜的,偏偏却让苏婉灵觉得不自在。和苻坚靠的越来越近,胸口深处的那处地方似乎也越发失控。女子抿着唇,极力平息着这异样的感觉,一堆小孩却已经唱完,蹦蹦跳跳的在讨赏:
“哥哥姐姐,我们要吃糖……”
呸!一群坏事的小屁孩,给你们吃个鬼啊!苏婉灵在心底暗自嘀咕,一旁的苻坚倒是大方,从身侧荷包里掏出几块碎银分发了出去,还笑道:
“拿去买糖吃吧。”
“谢谢哥哥。”几个小屁孩哧溜一下就跑的没影了,苏婉灵却气得浑身直发抖。终究忍无可忍,怒吼道:
“苻坚你个混蛋!那些银子也有我的份的!”
苻坚倒是毫不在乎,依旧笑的好不要脸:
“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不也是我的么。人家小孩祝福我们了,你好歹大方些好么?媳妇儿?”
最后几个字终于彻底打断了苏婉灵最后的底线,让她忍无可忍,只能无比悲愤的气沉丹田怒吼道:
“你大爷的媳妇!谁是你媳妇啊!!”
这话声音不小,引来了不少路人好奇观望。苻坚倒是从善自如,桃花眼笑的颇是多情无奈,对着好奇的路人解释道:
“我媳妇和我闹别扭了。”
于是,不少人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只气得苏婉灵想吐他一脸血。
最后,只能愤愤回了玉雕坊。苻坚那阴魂不散的东西还一路跟着,直气得她恨不得暴打他一顿才好。
只是想到大街上动粗也未免太难看了,所以只能勉力忍耐下来。回到玉雕坊,却见方才还冷冷清清的玉雕坊里竟然来了不少人。玉雕坊的工人、酒庄的何老板、那群小屁孩还有不少街坊邻居竟然都聚在这里,见到她后,便一同开口唱道:
“朱日光素水,黄华映白雪。折梅待佳人,共迎阳春月。阶上香入怀,庭中花照眼。春心郁如此,情来不可限。吹漏不可停,断弦当更续。俱作双思引,共奏同心曲。”
这么多人合起来唱这一首歌,震撼自是不必提的。苏婉灵已经完完全全的愣在了门口,实是没有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正像个傻子般的怔愣在门口时,却突然听见一阵清脆的乐声。回过头去,便只看见苻坚双手捏着一片桃竹叶,多情的桃花眼含笑的望着她。
那乐声便是从他口中流泻而出的,配着大家正在唱的那曲歌谣,竟有种说不出来的别致意味。
苏婉灵一时怔怔然的不知该如何反应,歌谣已经唱罢,苻坚放下了手中的桃竹叶,微勾着唇浅笑,竟是说不出来的风流英俊:
“织女游河边,牵牛顾自叹。一会复周年。折杨柳,揽结长命草,同心不相负。”这是一首这里人都会唱的折杨柳歌,只是此刻从苻坚嘴中传出来却仿佛别有一种动人心魄的意味。
男子已经渐渐向她走了过来,而后在她三步之外停住。负手而立,男子笑的志得意满,端的是年少英俊,深情款款:
“揽结长命草,同心不相负。丫丫,你可愿同我揽草结同心?”
这话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苏婉灵早已完完全全的怔在了那里,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却只对上他一双带笑的桃花眼,多情风流,却只看着她而已。
身后那些人已经开始忍不住囔囔,无一不是叫她快些答应他。她听见身后有人在说,苻坚为了这次准备几乎求遍了所有人,只为能哄得她开心,还特意去寻了这些歌谣来。又同人学习如何用桃竹叶吹出曲子,如此用心良苦,就算真有什么大错,也该原谅的。
苏婉灵听着听着,竟觉得有几分好笑。目光移向眼前的英俊男子,便见他俊脸亦有几分微红,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他突然小声道:
“你可高兴,丫丫?”
只这一句话,竟是蓦然触动苏婉灵胸口的最深处。她望着眼前英俊风流的男子,只能笑了笑,而后用尽全力的点头。便也听见他释怀的笑声,仿佛她高兴了,他便也知足了。
她顿时就觉得也许和苻坚这样的人,相知相伴过一生,也未尝不是一桩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