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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本就是偷溜进图书室看书的,如今在图书室留下了折痕,不正是留下了证据。
这是一册很新的书,新到我甚至怀疑之前也没别人打开过,我和加西亚应该是这一批进书后第一第二个打开这本书的人了。
如果被后来的人发现的话……
在一本新书中,莫名其妙就有一页折损了。
气氛凝固了一会儿。
我咳嗦两声,“来都来了,要罚就罚吧,好歹先看完了也不算白冤枉了。”
“嗯,对,就是这样。”他也不自然地应道。
两个小孩就这样心虚地往后翻去。
好在连着上一页,下一页画着的事件还算个好消息——地球社会的幸存者们乘着飞船逃离了。
虽然他们把地球弄得一团糟,最后不得不立刻母星,好歹在末日前有了星际航行的飞船。
其实以我们现在的科技程度再回看这段历史,地球文明的毁灭并非不可拯救的。
我们的科技已经能改造星球表面的气候地理环境以方便人类居住,比如靠恒星近的我们就制造大气,用改善大气成分来隔绝辐射和调节温度;离得远,则在行星轨道上多安排“蓄能”板或是多建造人造卫星聚能。总之,改善环境的方法总是有的,只要不伤及星球的“根本”。
地球灭亡的悲剧,若是放现在的科技水平,就完全能换个行星居住。太阳系八大行星只住了一个,地球人完全可以换个行星去改造。
但历史就是没有假设的。
地球毁灭之后,人类逃亡。接下来是一段流浪文明,后续的图画只画着漆黑幕布的宇宙中闪烁着繁星,那些飞船群经过一个个星系,只为寻找一个新的适宜人类居住的星系。
天文学家在观测后确定了以最近的200光年的某银河系恒星系为目标前进,当时估计得太理想,以为2000-3000年之间就能到达。
结果,这一走就是个几千年,并且也没人真正到达了原本的目的地。
由于宇宙旅行的资源匮乏,漫长到以千年为单位的迁徙中,食物和燃料补给就是个大问题。
自然,有人会说宇宙那么大,只要路过一些星球就能得到资源。但这又落入一个误区:宇宙中真正能符合停靠条件的星球并不多,首先必须是固态星球;其次要轨道合适,宇宙中的航行可不是地面开小汽车说停就停,要在一个行星停靠则要旋转运行到该星的同步轨道速度,如果条件不合适的话则会使飞船偏离轨道,向某一方向落入永恒无止境的流浪中。最后就是成本,为了停靠某一星球要求作出的加减速运动的消耗,是否值得回对那个星球的开采?
总之,在这样残酷的宇宙生存环境之下,原本理想中2000年达到适居星系的行程被无限期地延长。
最后走到5000多年的时候,剩下的人类流亡飞船之间爆发了矛盾,飞船社会爆发了战争。意见不同的各方对同类用尽残忍的战术进行收割。
图画中描绘这一段的只是草草带过,或许是因为这只是一本儿童读物,画册只画了宇宙中几艘不同颜色的飞船互相“biubiubiu”的场景。
后来想到这个细节时,实在是叫人觉得讽刺。人类历史中最黑暗的战役竟以儿童画的方式被匆匆带了过去。以致于成年之后说到这段历史,我脑海里直观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些天幕中五颜六色分成不同阵营的卡通飞船。
再之后,图册只是含糊地说,战争中有一小批人脱离了群体社会,进行了单独地向宇宙深处探索的航行。
这些人类就是我们现在这个世界人类的先祖,他们在旅行中到诺亚星系定居建设世界,当然这个过程又是三千年。
在将近地球文明毁灭的九千多年后,我们这一支人类在诺亚星系重建了人类文明。
故事看到这儿,这时我看看手表,时间已经不多,拉拉加西亚,是折回去的时候了。
我们蹑手蹑脚地踩着软凳出去,又还原了杂物间的橱柜,然后溜回安眠仓躺下。
我久久难以入睡,那些足以颠覆一个小孩出生以来所有世界观的图像像无限循环在我脑海里的幻灯片。
“加西亚。”
我轻声叫了声,隔壁却没有回应。
在这样的时候,我确是很需要和同伴,那些冲击让我对无垠宇宙产生了恐惧,在安眠仓狭小的仓体内我突然有一种密闭的不安。
昏昏沉沉之间,我做了个梦。
梦中出现了那个一万三千年前的人类世界——地球。地球人穿着欧式的服装,男人们穿着燕尾服戴着高礼帽,女人们穿着宽大撑架的大裙摆头戴华丽的假发,行走在十八世纪大革命之前的街头。
八岁的我挤在人群里,被妇女们的裙撑挤开,她们轻声笑着交头接耳间窃窃私语,手上提着绣花的阳伞抑或是轻扑羽毛扇,当我想从她们中间经过时,擦身而过的女人们发出尖锐的嗤笑然后轻提起裙摆不经意将我弹开。
我就看着自己被挤得离一座高塔越来越远,身边不断经过燕尾服的男人、大裙撑的女人,我尖叫了一声,突然街上这些人都转过头来。
每一个人都没有脸。
“啊啊啊!”
我感觉呼吸困难,睁开眼睛,看到两只手指捏着我的鼻子,再一看加西亚把那颗亮金色的脑袋凑了过来。
“总算是醒了,小猪。”
“你才是猪!”
我爬了起来,发现同班的孩子们都围在我的安眠仓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