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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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海边回来后,雨一直未曾停过,老宅子所处的地势本就低洼,雨水长期浸泡着,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楼梯道上因漏水而湿漉漉的,细看之下竟长了点青苔,俞念每次经过时都显得小心翼翼的,就怕自己不留神给滑倒了。
因此她周末放假后,不知从哪捡来一把迷你小铁锹,想将家里角落上的那些苔痕一一铲除。她深知自己并非是个勤快人,只是外面下雨无法出去玩,只得在家热衷于此事,学习方面也不怎上心。
她姨姨经过时对埋头苦干的她道:“没必要了,我们不会在这里住多久了。”
俞念听闻此,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满脸期翼望着上方冷淡的面孔,惊道:“他要接我们走了吗?外公会同意吗?”她想鞋子终于不会因地面的积水弄湿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搬走,视线触及她姨姨的脸,又不敢多问。
然而没多久,俞念不但没等来搬走的消息,却意外得知一直在外地教书的外公生了重病,被小姨的未婚夫安排到某个省里医疗水平极先进的医院整治了连续三个月未见丝毫起色后,大家都意识到他是不行了的。病魔将外公本不健硕的身体折磨的不成人形,从医院回来几天后的夜里她外公选择了服用安眠药自杀。才得以从中解脱。
俞兆林死后,身后事全权由俞礼的未婚夫卫守狸一手操办,整场葬礼上,俞礼都十分冷静,即使是对着当天托运回来的灵柩也未曾流出一滴眼泪。她纤细的身材穿着那套黑色礼服站在人群中尽显羸弱,长发整齐的束在脑后,鬓间的白色花朵宛如她的脸一样雪白的不可思议。她这种异样的冷静与面无表情在俞家众少亲戚中引来不少愤懑与指责,大抵都觉得俞兆林养了个冷血无情的女儿,不仅在生前与父亲不和,如今面对亡父的逝世亦无悲戚之色,着实让人心寒。
没有人知道她小姨当天面无表情的站在凛冽的风口处看着她父亲下葬时未曾流一滴眼泪是以怎样的心情面对的,也无人去细细猜想。
葬礼结束后,众人都一一散去。
唯独俞礼依旧站在她父亲墓碑前一动不动,俞念很难猜测她姨姨是怎样的心情,但她知道外公一直以来都与姨姨有着不小的矛盾,而且在姨姨和外公屡次争吵中都会间接提及俞念母亲的死。那是一个意外,因为俞念的妈妈某次开车去接小姨回家,却意外的在路途上发生车祸导致俞念过早的失去母亲。酿造了这个家庭的悲剧,使俞兆林一直沉溺在长女的死中难以释怀,而俞礼也一直活在阴影中,这也是父女两一直不合的原因。
天气很冷,凛冽的风呼呼的往人衣裳里灌,滑下的那缕发丝挡去了她脸上的一行泪水,原本娇艳的嘴唇如脸色一样灰败。众人离去后,她始终站在父亲的墓碑前一动不动,乌云密集在天空,似乎马上有场大雨要下。那个与他有着七分相似,穿着一套黑色西装的矜贵男人朝她走来。与她相对而站,他低头将红色绒盒里的蓝色钻戒牢牢套在她细长冰凉的手指上,凝视着眼前曾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脸,再次拥抱住单薄她。
俞念想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不然此时的场景怎会如此诡异,他呢?他去了哪里?为什么拥着她姨姨的是另外一个人?他不是答应过她始终会和她姨姨在一起的吗?会给她一个完整的家的吗?俞念觉得眼前的场景令她窒息,就像她始终不能接受俞礼会嫁给卫守狸一样,下一秒她人已躺倒在地。
再次睁开眼,她置身黑暗中那张宽大柔软的床上面,揉了揉湿透的面颊,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在做梦。此时距离俞礼外公葬礼的那天已过去三个月了,前一个月她姨姨也早已结婚。